“你考慮的太多了。”賴安越發閑适。“弗利維教授人很好,并不會因為一點無足輕重的小錯誤輕易跟學生生氣。難不成斯拉格霍恩教授連這點小事都要斤斤計較抓着不放嗎?”
安塔芮絲噎住了。“你說得好似你們不在乎學院榮譽一樣。”
“重視啊。連赫奇帕奇那群人都知道課下要去斯普勞特教授的溫室義務工作為自己學院加分,”賴安道:“我們拉文克勞課上也會積極回答問題為自己學院加分,怎麼可能不重視呢。”
“重視歸重視,卻也不那麼……”賴安挑選着用了“迫切”這個詞。“否則前幾屆沒一次得學院杯的拉文克勞們豈不是要集體跳黑湖。”
安塔芮絲聽得很不舒服。赫爾南多每句話聽起來都像是在指責斯萊特林,她有些不高興。白日裡拉文克勞打敗斯萊特林已經叫人不爽了——
“你們很得意吧,在球場上打敗了我們。”
安塔芮絲話題變換之快叫賴安驚訝一瞬。他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高興當然是替他們高興的,利亞姆最後一年打魁地奇總算圓了他一個夙願。隻是沒有想象中那麼有成就感。”
“躲在拉文克勞球隊背後給他們支招的人是你。”
賴安不意外安塔芮絲輕易猜到。“我飛得很不好,一年級的時候飛行課差點挂科。”
“但你很厲害,平時沒少揣摩我們隊伍的打法習慣吧。”安塔芮絲陰陽怪氣道。
“也就一次不落你們的比賽而已。”
“你們隻會赢這一次。”
賴安失笑。他沒有被激怒,“對斯萊特林這麼有信心?”
“是對我……有信心。”安塔芮絲嘴上逞威風,其實心有點虛。
“是啊。”賴安溫和地笑了,“你真的很厲害。所以我在協助他們制定戰術的時候,直截了當的告訴西德尼,盡量跟緊你就好,纏住你給利亞姆他們進球留時間。現在看來,效果不錯。你們隊其他人僅僅指望你開場就抓住金飛賊以赢得勝利的期望落空了。”
“對了,今天斯萊特林輸了,你們隊其他人沒有為難你吧?”
“何必現在假惺惺地安慰我。”安塔芮絲冷聲道。簡直話不投機半句多。
“别走啊——”賴安及時叫住扭頭就走的安塔芮絲,他拍了拍身旁的空地,“我這裡有啤酒,你要來上一點嗎?”
“啤酒?”
“還沒有拆封,你運氣可真好。本來我打算一個人喝完的。”
安塔芮絲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停住了腳步,堪稱聽話地走到賴安旁邊坐下。隻是距離他稍遠。
“給你。”賴安遞給安塔芮絲一罐啤酒。
“拉文克勞赢了,你作為大功臣不去參加慶功宴獨自一人跑到天文台喝酒?”安塔芮絲接過啤酒,不忘諷刺一句。
“請你喝酒你還不高興了。”
“斯萊特林又沒有赢。”
“你不過輸了拉文克勞一場,利亞姆他們可是連着輸了五年。”
“……我可不記得弗林特當隊長的時候,斯萊特林球隊其他人有那麼厲害。”
“他們實力是不怎麼樣,奈何他們會犯規。利亞姆從二年級加入球隊,被那些人從掃帚上或砸或撞下去過三回。”
賴安的聲音越平淡,安塔芮絲的心情越古怪。又不是她犯規——她為什麼要覺得不自然。“我很遺憾。”她隻能這麼說。
“和你沒什麼關系,我說的是之前。”
“現在我們隊風氣好上很多了,路易……不似弗林特那樣沒有底線。”
“挺好的。我是不能理解那些魁地奇狂熱愛好者,在我看來,打球競技而已,赢了更好,輸了卻也沒有什麼關系。”
“你在魁地奇上表現得倒是很平和。學業成績上我可沒見你有那樣好的心态——低年級那會兒你每次和我們争着回答問題我都還記得清清楚楚。”
“年紀小好勝心強……現在被迫看開了,反正怎麼努力還是被你壓了一頭。”
說安塔芮絲對賴安沒有印象是假的,不說年年成績單上緊跟着她的名字,就是同為級長接觸也不算少。無端的她覺得賴安在批評她,于是她不高興道:“好勝心強沒有什麼不好的,既然做了,就一定要做到最好。”
“看出來了,你父母對你要求很高吧。”賴安挺能感同身受的,因為他也是父親高要求下的孩子。
“我對自己要求高不行嗎?”
“你要是真有那麼的求知若渴,現在我們應該同院。”賴安毫不費力地戳破了安塔芮絲的嘴硬僞裝。
有的時候安塔芮絲也會想,如果沃爾布加沒有那麼嚴苛地要求她,她還會那麼努力學習嗎?沒有人能給出确切的答案,唯一能肯定的是,她也沒有那麼喜歡魔法史,不在賓斯教授的課堂上睡覺隻是因為她要做筆記拿高分。
“如果不允許斯萊特林也具備拉文克勞式的求知精神,為什麼會有‘帽窘’的存在。”縱使心裡認同,安塔芮絲嘴上還不服輸。
賴安又笑了。“請原諒,是我不小心犯了刻闆印象的錯。你說的沒錯,每個巫師身上都具備不同的特質,以學院判斷性格是世界上最愚蠢的事情。”
安塔芮絲矜持地點了點頭。“你明白就好。”好似她取得了什麼辯論的勝利一般。
“你知道霍格沃茨離天空最近的地方是哪裡嗎?”賴安自言自語道。“是天文塔。”
安塔芮絲摸不準賴安方才的話出于什麼目的,她沒有表達看法。
賴安很快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有些傻,他轉而又問:“你知道我最喜歡霍格沃茨的什麼課程嗎?”
他沒有回答他自己的問題。很顯然是把問題抛給安塔芮絲回答。“天文課?”她斟酌着回答。
“你不用用疑問的語氣回答,我能告訴你的是,是天文課。按理來說,你應該和我很有共同話題。”
“我不知道你如何得出這個結論的,至少我對天文課并沒有什麼偏愛。”
“我以為我愛眺望天空[1],如同你會對天上的星星感興趣一般。畢竟你和你哥哥的名字都是星宿名。”
“從前有過好奇,每次夜晚擡頭看都會刻意去尋找。後來便習以為常了,星星一直在那裡沒有變過,變更的是看星星的人。比如西裡斯,他小的時候對自己名字很自得(小孩子莫名其妙的優越感),我告訴他先祖裡不止有一個西裡斯,西裡斯不是最特别的,西裡斯一下子拉長了臉。”
“……你不是最特别的布萊克。”幼年的安塔芮絲很得意,自覺找到了克服西裡斯的法寶。沒有什麼比戳破小男孩的自鳴得意更有趣的事情。“從前一定有也一個叫‘西裡斯’的布萊克指着夜空像你一樣洋洋得意,以後肯定還會有。”
“你怎麼能那麼肯定。”西裡斯老大不高興地嚷道:“我一定會是最特别的西裡斯·布萊克。”
“隻要你還是‘西裡斯’(星星),就不可能是最特别的西裡斯。”
“你等着吧,我一定會是最特别的那個。”西裡斯嘴硬道。
在安塔芮絲看來,那是小男孩的鬥氣話語。現在想來,西裡斯真的變成了最特别的西裡斯·布萊克。
——畢竟布萊克家族就這麼一個分到格蘭芬多還離家出走的西裡斯·布萊克。
安塔芮絲滿目惆怅地盯着手裡的啤酒。直到現在她還是不能理解,西裡斯為什麼執着于做最特殊的西裡斯·布萊克。做平凡普通的西裡斯·布萊克沒有什麼不好的,這樣她還能有哥哥。不似現在,西裡斯也如同安多米達一樣成了禁忌。
時至今日,西裡斯成功了,他成功地讓自己成為布萊克家族最特殊的西裡斯,同時也是不被布萊克承認的西裡斯。
如果回到那個時刻,問西裡斯這樣的問題:“如果你要成為最特殊的西裡斯·布萊克,代價是抛棄家族遠離親人,你會願意嗎?”她不知道西裡斯會做出什麼選擇。
“聽起來你……”賴安停頓了一下,“你很在意你哥哥?”
“……”如果他知道西裡斯已經被除名,絕對不會問她這樣的問題。不在意嗎?她無法說假話。在意嗎?她不是那麼坦誠面對自己的心的人。
天文塔是距離天空最近的地方,卻也隔了遙遠的距離。
[1]:前文寫過賴安·赫爾南多的媽媽死于飛機失事,這也是他懼怕騎掃帚飛行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