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珊娜早早地從圖書館出來,霍格沃茨的圖書館的圖書資源豐富到她即使有尼可·勒梅那麼長的壽命也無法全部看完。放在以往,她絕對不舍得提前從圖書館出來的,經常是平斯夫人開始趕人她才會走。
手指拂過書脊,她的耳邊是書頁翻動的聲音、間或兩聲咳嗽聲以及時鐘的嘀嗒聲。難怕是舊書的黴味、灰塵的氣息都叫她眷念。她念念不舍地回頭,貪婪地用眼睛描繪了一遍圖書館。她知道這很傻,在大家都沉浸在别離氛圍中的時候,尤其Newts已經結束了,她還堅持泡圖書館,直到不得不出來。
該走了,她告訴自己。不是沒有機會再回來了,她黑魔法防禦學得還不錯,也許她可以考慮申請回來教書。至于黑魔法防禦課年抛教授的傳言?
——教授教滿一年走黴運,關她這個還沒有着落的助教什麼事。如果不是考慮到其他科目的教授都是終身制,她也許會考慮考慮申請魔法史教授的職位。問題來了,她沒有信心活過一個幽靈。正常巫師誰能活過一個不老不死的幽靈啊。
外面形式嚴峻,唯獨霍格沃茨在鄧布利多庇護下還是一片淨土。她這種為搞學術而生的人,就應該紮根在霍格沃茨。
……弗利維教授很和藹,如果她請求他幫忙,他大概率是不會拒絕的。她愛慘了拉文克勞的氛圍。她上小學的時候因為熱愛學習和奉行快樂教育的學校師生格格不入,背地裡多的是喊她書呆子的人。
直到她進入霍格沃茨被分進拉文克勞。拉文克勞是個集合了許多特立獨行的巫師的地方,沒有人會嘲笑你的特别,因為他們自己也很特别。這裡有熱衷于給人看手相的巫師,也有大半夜不睡覺去天文台思考哲學吹了一夜冷風得了重感冒的,還有在花盆裡種雞蛋堅信蛋也能樹生的,雞蛋臭了沒發芽一定是自己澆水不夠勤快心不誠……
在拉文克勞,也許你會因為不夠特立獨行而格格不入,但絕對不會因為特立獨行而格格不入。事實上,和自己拉文克勞的同學們一比較,蘇珊娜覺得自己都算個正常巫師了。她沒别的愛好——就是埋頭看書學習。
霍格沃茨七年學習下來,她加入了包括不僅限于青蛙合唱團、今天豬會飛了嗎(由幾個試圖教會小香豬飛翔的巫師組成的社團,社團活動通常是給小香豬喂食洗澡和陪它散步,她得說她是因為能養豬而參加的這個社團。因為小香豬不在允許攜帶的寵物上面,所以他們社團成員為了隐匿小香豬不得不熟練掌握縮小咒以随身攜帶小香豬)、有用沒用魔咒一籮筐(在這個社團裡她學會了一堆稀奇古怪的魔咒,就是都沒有什麼用而已)等等社團,學習生活過得非常充實。
年輕女巫的生活不止有學業和書本,她如同霍格沃茨情窦初開的女孩們一樣,悄悄喜歡着霍格沃茨的某個男孩。
他是當之無愧的校園明星,他走到哪裡都是焦點,支持喜愛的人覺得他坦率真性情,反對讨厭他的人也有一百個理由。難怕是蘇珊娜,也不能否認,他同他的小團隊針對斯萊特林斯内普,有些沒有道理。即使她對斯内普同樣沒有什麼好感,陰沉、冷漠和嘴巴毒是她對他全部的印象。現在她都記得曾經有一次魔藥課上她和斯内普意外分到一組,當她出現失誤時,斯内普的譏諷。
——“難以置信,智者小姐。”
人無完人,蘇珊娜堅信這一點。一點點瑕疵不足以掩蓋他的光芒。她的目光總是追随着他在魁地奇球場上翺翔的英姿,那飛揚的發絲和銳利的目光,猶如捕食中的獵鷹,又如輕盈的尖尾雨燕;她欣賞他踩着上課時間,風風火火沖進教室的身影;甚至是在大禮堂風卷殘雲的樣子。
他身上有着無限的生命力,他的存在仿佛永不幹涸的活力泉,奔騰着生命的頌歌。在他周圍,即使是最疲憊的心靈也能感受到被喚醒的力量,這大概就是布萊克都被吸引的原因吧。
連她這等,非常符合刻闆印象中的拉文克勞都不受控制地被他吸引。“多年來我弄懂了一個道理,那就是世界上任何事物都可能成為地獄的萌芽:一張臉、一句話、一個羅盤、一幅香煙廣告,如果不能忘掉,就可能使來人發狂。”[1]
——她未發狂,卻被深深吸引。
走出圖書館,蘇珊娜看見天邊一片柔和的橘紅色,光線溫暖又慵懶。陽光透過彩色玻璃窗,投射在石闆地面上的斑斓光影。是個好天氣。
她低頭看了一眼手表,4:30pm,距離畢業舞會還有兩個半小時,她将花半個小時結束晚餐,據她所知,有姑娘為了晚上更好的狀态選擇錯過晚餐。
“趕快回去吧,再不回去來不及了。”
“……你看這個發型适合我嗎?”
蘇珊娜的周圍充斥着類似的對話,她低頭淺淺地笑了一下。等到跨過旋轉樓梯走到拉文克勞女生宿舍門口,熱火朝天的讨論聲不絕于耳。
“卡西,你看我戴哪副耳環更好看?”
“這副夠好看的了。”
“是不是剛剛的更好?”
“差不多?”
“你再看看到底哪副更好看?”
“哎呀,都好看都好看。我這裡也忙着呢,我不知道應該選擇哪雙高跟鞋了……”
蘇珊娜推開寝室門,寝室裡的兩個女孩都朝她看去。
“蘇,快來幫我挑挑!”
“不不,蘇你先幫我看看哪雙鞋更配我的裙子?本來我挑好了金色的這雙,但現在我又覺得不是很合适了。”
蘇珊娜先是幫多莉挑好了耳環,接着又給卡西提出了建議。“銀色的也許會更合适。”
“蘇,你找好舞伴了嗎?”多莉拿着流蘇耳環對着耳朵比劃,不忘關心蘇珊娜的舞伴對象。
“沒有。”
“啊?”卡西驚訝道:“馬上舞會就要開始了,你還不去找就來不及了。”
“是啊,那樣你就要一個人了。”
“我決定一個人去。”
“唔——似乎也沒什麼問題?”多莉說。
“鄧布利多又不會因為一個人沒有舞伴而把她拒之門外,蘇,我支持你!”卡西緊跟着表态。
蘇珊娜不緊不慢地拆開盤起來的頭發,頭發又長長了。她從衣櫃裡掏出一件巫師袍往身上套。
“蘇,你不打算穿禮服裙了嗎?”
蘇珊娜回頭對多莉笑了笑。“我都不打算找舞伴了,打扮似乎也沒必要了。”
“不不不,今天可是畢業舞會耶。我們在霍格沃茨參加的最後一場舞會,一定要美美的——不為了男人,就為了自己。”
多莉和卡西對視一眼,兩個人瞬間達成了協議。
——我們得幫幫她。
于是一個負責将蘇珊娜按着在梳妝鏡面前坐下,一個将自己的化妝品都捧到她面前。
蘇珊娜拒絕的話語卡在了喉嚨裡。室友太熱情了,她無法拒絕她們的好意。
六點半,三個女孩的裝扮皆煥然一新,每個人都光彩照人,笑容美好,誇贊的話互相說了又說。
蘇珊娜慶幸她沒有真的穿着素面巫師袍就出門了,肉眼可見的,大家都很重視。似乎連空氣中都是男孩女孩們噴的香水的甜香。
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在拉文克勞塔樓都能聽見——看來今晚在校生們别想睡個好覺了。
鄧布利多允許邀請畢業生以外的學生跳舞真是有先見之明,蘇珊娜相信,即使鄧布利多不這樣安排,也會有低年級偷偷混進來。
卡西和多莉都被她們的舞伴接走了,蘇珊娜突然有些後悔,前幾天拒絕了一個赫奇帕奇的請求。她給出的理由是不熟悉,同級七年,交情不過草藥課上的搭檔——給曼德拉草換盆、擠巴波塊……
禮堂的入口處,兩扇巨大的橡木門敞開着,門上雕刻着複雜的圖案,它們在燈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生動。大禮堂已經完全變了個模樣,亮晶晶的彩燈,飄揚的彩帶,滿天飄的風鈴草泡泡,如夢如幻。
長長的彩帶從天花闆上垂下,輕輕搖曳,如同起伏的彩色波浪。彩帶顔色斑斓,如同彩虹般絢爛,從深紫色到柔和的淡粉色,與幾百盞彩燈交織在一起,為禮堂增添了一絲活潑的氣息。
地面被擦得光亮如鏡,反射着四周的色彩。
海格換了身新衣服,兩頰紅彤彤的,雜亂的胡子用蝴蝶結分夾在兩邊——不知道是他自己的想法還是别人。
鄧布利多教授也換上了嶄新的紫色長跑,上面綴滿了星星和月亮,還戴了一頂淡紫色的尖頂帽子,上面插着兩根絕音鳥的羽毛。
蘇珊娜肚子和已經在舞池翩翩起舞的兩個室友微微點了下頭,取了一杯飲料走到角落坐下。環視四周,試圖在一堆盛裝華服的男男女女中尋找到那個男孩——
這不難。她偷偷描摹過數百次的身影,怎麼會難以在人群中認出來呢。她的視線掠過挽着他胳膊的女孩那一頭不容忽視的紅發,是曆年默認的搭配,男學生會主席和女學生會主席組合。
“為什麼不過去邀請他呢?”蘇珊娜掃了一眼個頭小小的女孩,大概是混進來的低年級。她自進入禮堂便走到蘇珊娜所在的角落,默默注視着場地中的某個人。
女孩收回目光。
“明天早上我們就要乘坐小船離開霍格沃茨,走我們一年級來時的那條路。再晚一點就來不及了。”
女孩低下眼睛。
蘇珊娜盯着她栗色的毛茸茸的頭頂,心中充滿了怪異的違和感。她說不上來原因。也許是因為這個低年級來見喜歡的人隻穿了校袍?好吧,她一開始也抱着這樣的想法,就是不知道這個女孩又是出于什麼考量了。
兩個人都沒有注意到,某個男孩往這邊看了一眼。
“你勸說我,怎麼沒有勸好你自己呢?對于我來說是這樣,對于你來說應該也一樣吧。”
蘇珊娜啞然失笑。“你說得對。或許過會兒我會主動去邀請他。”
“祝你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