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亞突然暈倒了。

魚人加茲特被捕，婕德決定在運送的過程中制造加茲特越獄的假象，偷摸着把他交給哈德家，至于康什島的渾水她暫時沒有能力趟。

要處理的事情很多，誰都沒有注意到諾亞的異常。起初連他自己都以為隻是普通的發燒——他從來沒有發過燒，甚至覺得有些新奇，準備靠绮麗爾的退燒藥應付過去。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暈倒在路上，旁邊的魚人護衛立馬把她帶到绮麗爾的臨時診斷處。雖然不願意這麼想，但看這症狀，諾亞大概率是得了DMVS。

一切都發生得過于突然，可能被感染的恐慌在人們心中蔓延開來。按照以往的數據，魚人族患上這種疾病的可能性極低，更何況諾亞的身體素質哪怕在魚人中也是一流的。

婕德的能力無法殺死病毒，托特蘭那次是因為世界本源的默許，那樣的神迹她無法複刻第二次。

“DMVS是一種基因缺陷病，不具備感染性，他不可能是因為接觸你染病的，關于DMVS，你還知道多少？”绮麗爾死死盯着加茲特問道。

“我怎麼知道？我隻是一個實驗體罷了。”對于破壞自己複仇計劃的黑手黨家族，以及與天龍人狼狽為奸的海賊走狗，加茲特沒有半點好臉色。

“基因缺陷病？不是一隻病毒嗎？”婕德抓住重點提問道。

“正常基因在染色體上的特定位置有精确的堿基排列順序，而患有 DMVS 的患者，這個基因片段可能存在缺失、插入或堿基對替換等問題。部分人群攜帶了這種潛在的基因隐患，但由于自然選擇的作用，在大多數情況下，這種缺陷基因沒有産生明顯的危害，因此得以在人群中以一定比例存在。”绮麗爾沒有理會加茲特的挑釁，為婕德解釋起來：“當缺陷基因被觸發異常表達後，它會指導細胞内的核糖體合成特定的蛋白質亞基。這些亞基在細胞的内質網和高爾基體中進行進一步的修飾和組裝，形成病毒的結構蛋白。同時，缺陷基因還會促使細胞内的核酸合成機制産生病毒的遺傳物質。這些遺傳物質與結構蛋白在細胞膜附近進行組裝，最終形成完整的亂序代謝病毒顆粒。這個過程可能會幹擾細胞内正常的代謝途徑，搶奪細胞的營養物質和能量，導緻細胞代謝紊亂，進而引發一系列症狀。”

“啊……”婕德摸着下巴，試圖撿回這些自高考後便遠去的生物術語：“簡單來講，如果沒有攜帶缺陷基因，或者這部分基因沒有被觸發，就不會生病。而缺陷基因生産出的病毒不會傳染給其他人。”

“沒錯，病毒的攜帶者不是觸發另一個人缺陷基因表達的誘因。所以關于實驗室病毒洩露這件事我一直存有疑問，DMV病毒本身無法成為傳染源，因此六年前的DMVS大規模爆發被解釋成‘氣候和磁場的協同作用改變人體基因微環境，且康什島的居民都是缺陷基因攜帶者’，這種有些荒謬的原因。”

“連我都覺得不太對呢……但我們這邊突然出現的病人讓我不得不相信這點。”婕德思索道。一登陸這座島就犯病，不怪她懷疑一下這邊的風水。

“對外是這麼宣稱的嗎？”加茲特突然插話，嘴角扯出一絲譏诮的弧度：“就算真相暴露也隻會被壓下來吧，畢竟天龍人就是話語權啊。事實就是，在成為實驗體前我的身體很健康，他們掌握了開啟了這種疾病的技術。”

“就像白血病一樣呢！”婕德類比道，這次她終于把“白血病（leukemia）”拼對了：“不良的生活習慣、化學物質以及電離輻射都能成為誘因。”

被婕德的話點醒，绮麗爾若有所思道：“環境誘因除了氣候磁場，也可能是污染物呢……”她轉頭看向加茲特：“你也是魚人，關于發病的症狀，以及治療的過程，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

“我可不保證我說的都是實話，”加茲特不懷好意地笑道，“不過你的同伴是我的同族，這意味着他能夠比人類撐得更久，魚人在一定程度上對這種疾病有抗性，缪勒博士确實論證過這一點。”

婕德和绮麗爾對視一眼——那就更奇怪了，諾亞才應該是這裡最不可能發病的人。

諾亞的狀況打亂了婕德的計劃，她不可能放着生病的家人不管，但麻煩的是，她現在的身份是海軍上校。

夜晚的貧民窟被濃稠的黑暗籠罩，墨色的天空沒有一絲星光，像是一塊沉甸甸的幕布，壓在人心頭喘不過氣來。天台邊緣的旗幟被吹得獵獵作響，角落的盆栽在狂風中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音，盆裡的泥土被風卷起，揚起一小片塵土，在空中盤旋片刻後，又無力地落下。

婕德安靜地站在天台中央，晚風肆意地吹亂她的頭發，軍裝的衣角也随風飄動，顯得她的身影更加單薄。

“茜芙，”婕德摩挲着腕上的航海指針，緩緩開口道，“塵封了六年依舊完好的電話錄音，最不可能發病卻毫無預兆發病的魚人，我覺得我們在被什麼東西推着走。”

茜芙轉動着手中的鋼筆，不發一言。

“稍微調查一下吧，如果聯手哈德家能拿到藥物配方，或許我們有辦法救下島上的居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