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巧地将曳影劍撥到一旁,饕餮盯着已經趁機後退一段距離的秦琢,咧開了嘴角,一口白牙锃亮,勉強露出一個自認為溫柔的笑容。
“過來,讓我仔細看看你。”
秦琢才不會過去。
饕餮僵硬地扯着臉皮,連東方介都顧不上了,他拼命壓制着眼眸裡的兇光,擡起雙手向秦琢示意。
“你、你千萬别害怕,我沒有惡意……你能不能上前兩步?不,我不過去,我就站在這裡,你稍微靠近一點好不好……”
激動讓他有些語無倫次,一時間連手腳都不知道該放在哪裡合适。
即使饕餮裝得再無害,秦琢也隻感覺到危險迫近,沒有向後急退已經是顧念長定公主的結果了。
秦琢道:“你是誰?你認得我?”
饕餮按捺住想沖上前的心思:“你長得很像我的一位……長輩。”
又來?
這是秦琢的第一個念頭。
就這?
這是秦琢的第二個念頭。
他頓時一個頭兩個大,不僅僅是因為又出現了一個和自己長得像的人,還是因為……
這個理由也太荒謬了一點吧!
你家長輩是活着還是死了,怎麼看到一個長得像的就要撲上來?難不成你家長輩還有流落在外的血親?
……等等。
秦琢的思緒一滞。
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就在他愣神的瞬間,饕餮飛躍至他身前,罡風裹挾着手掌向他的頭頂扣下。
曳影劍發出震耳欲聾的哀鳴聲,劍刃劇烈顫抖,近乎崩裂,卻無力阻止饕餮的動作,劍光瞬息間暗淡了下去。
這一掌來得直接,也讓秦琢反應不及,避無可避。
“秦……”
蘇颦抗住了死士的壓力,匆忙一瞥之下,驚懼于白面年輕人的滿目殘暴兇光,渾身的靈力都随主人的心神震顫。
然而,她的驚呼還沒有沖破嗓子,就被更大的聲音盡數覆蓋了。
“咚——”
是鼓聲。
鼓聲響起的那一刻,整片戰場都陷入了短暫的寂靜中。
卻見東方介一隻手持一面小巧的皮鼓,另一隻手自然垂下,緊握着一根又細又短的鼓槌。
饕餮的動作停在半空中,離秦琢隻有毫厘之距。
秦琢口溢鮮血,眼睜睜地看着那白面年輕人露出了驚恐的神情,五官扭曲成一團,似乎對誰恨得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
“黃帝——九天玄女——”
他仰天怒吼,雙目幾乎要噴出火來。
胡亂揮舞着雙手,指尖彈出鋒銳的利爪,饕餮好似被過往的恐懼追上,癫狂地進攻着周圍的一切。
飛沙走石,草木倒伏。
“滾開!都滾開!吾乃缙雲氏之子、黃帝的屬官,都給我滾啊啊啊啊!”
不知有意無意,他所有的攻擊都避開了秦琢。
這鼓聲不能很好地分辨敵友,大家或多或少都身心俱損,蔡彬臉色慘白,劉備倒沒什麼大事,隻是身形又虛幻了一些。
“魂體?你不是人!”
劉備張口就罵:“你管你祖宗是人是鬼!呸呸呸,我才沒有你這種孫子!”
東方介艱難地擡起手,再次重重地往小皮鼓上一敲!
“咚——”
皮鼓的鼓面泛着歲月的黃,鼓槌似乎承擔不了這麼強大的力量,竟然冒出了幾絲細細的裂紋。
所有人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壓抑着翻湧到喉頭的血氣,幾個死士修為較低,又是敵人,随着鼓聲的餘韻哐當倒了一地。
若不是東方介實力有限,一槌下去,能把場上所有人都放翻。
蔡彬捂着雙耳叫起來,聲音都變得尖細刺耳:“夔牛鼓!不可能,國師怎麼會讓你把夔牛鼓帶出京城!”
夔牛鼓?
聞言,劉備好奇地往東方介的方向看了一眼,思考片刻,幹脆收起了劍。
“怎麼不可能?”東方介冷冷擡眼,眉梢揚起漫天寒光,“你不會以為,國師察覺不到你這些拙劣的算計吧?蔡清儒,你未免太過自信了。”
“不,這不可能!我明明,我明明已經……”蔡彬的雙目再度浮起了猩紅,可正當他要說出什麼時,卻突然啞了聲,隻能幹瞪眼。
東方介微微皺眉:“你怎麼?”
忽然風聲乍起,四面八方井然有序地立起了一道道鐵甲身影,甲胄厚重,在初秋的天裡透出森森冷氣。
殺聲震天!
“我在等援軍,你在等什麼?”
蔡彬恢複了鎮定,還故意沖東方介一笑。
誰料就在此時,另一面的高地上,一杆乾字大旗也緩緩豎起,迎風獵獵!
秦天策跨在戰馬上,眸光如蒼鷹般銳利,他拉開一張六鈞大弓,對準了蔡彬的頭顱。
東方介不緊不慢:“你說,孤在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