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琢近乎是狼狽地從王黍身邊逃離,畢竟這個事他沒法跟王掌教解釋。
事情嘛,就是這麼個事情,但不周君是誰嘛,秦琢表示不便回答。
王黍也道:“本來此次就想對我門敗類重罰嚴戒,可事已至此,我也不好再對他動重刑了。”
秦琢道:“這事就這麼過去吧,王躍已經瘋了,也算是惡有惡報,王掌教更不必為此人苦惱,修道先修心,看看這人修的什麼東西,白白敗壞了上方山的清名。”
“說的也是。”王黍爽朗一笑,“我先走了,不必相送。”
王掌教來時悄無聲息,走得也毫不拖泥帶水,秦琢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裡,若有所思地垂下了眼睛。
上方山的王掌教是明事理知大義的,但那畢竟是她的堂侄,總要給血親一個交代,比起秦琢告訴她不周君的身份,她恐怕更樂于聽到秦琢否認自己認識不周君。
敬鬼神而遠之,上方山沒必要惹上這麼一個存在。
秦琢深吸了一口氣,決定這幾日尋個空去與家主談一談,秦家接下來或許會收到上方山的善意,希望家主忍住,不要和王掌教吵起來。
他甚至能想象到家主詫異地問王掌教,最近是不是磕到腦袋了的場景。
還有,如果可以的話,他想再摸摸應龍佩,興許能把庚辰叫出來。
陷入思索的秦琢下意識地摩挲着袖子,然後察覺到自己手裡少了什麼東西。
“糟了,茶壺!”
他一開始明明是來打水的,結果被王黍一打岔,險些把這回事給忘了。
秦琢回到帳中時,看見孟休和葉司隔得很遠,背對着背,不看對方,仿佛身邊那家夥是髒東西似的。
孟休依舊保持着少莊主的風度,笑意盈盈,倜傥風雅,與葉司的粗魯形成了極大的反差——他就差把腳架在桌上了。
孟休沒有久留,他想問的已經問到了,雖然心有不甘,但神器并不代表強大,而刑天盾在秦琢手上也不失為一個好去處。
于是他又坐了片刻,起身告辭而去。
葉司茫然地看着他離開,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一起走。
武帝讓他在秦琢身邊多待一會兒,這個“一會兒”到底是多久?
孟少莊主你别走啊,你走了我什麼辦?我又不會聊天!讓我這樣幹坐着,還不如硬挨一刀來得痛快!
“閣主……”葉司把目光挪到秦琢的臉上,扭扭捏捏地提出,“要不,你聽我講解陣法吧?”
秦琢動作一頓:“……啊?”
他的眼神頓時犀利起來。
随後,秦琢從角落裡抽出一張圖紙,在葉司面前鋪開,上面畫的正是被梼杌改良過的金門落鎖陣。
本想研究透徹後上交給家族,而眼前不就有個非常好用的工具人……不是,非常厲害的陣法大師嗎?
他笑得人畜無害,語氣前所未有的溫柔:“正好,我也有問題要向葉校尉讨教呢。”
…………………………
天氣已經冷了下來,枝頭蹦跳的鳥雀都少了,平添了幾分寂寥。
北地的風雪一向來得早,今年似乎格外早,好在飛雪鋪蓋大地的那一日,秦琢跟着同族回家了。
蓬萊十一島多雨少雪,但寒風刺骨,秦琢回到琅華居,先仔仔細細地給黑石子洗了個澡,萬象洞道人把孟極照顧得很好,連日奔波居然沒能讓他瘦下半兩。
“你該節食了。”秦琢認真地同黑石子商量道。
黑石子圓圓的耳朵抖了抖,将頭轉向了另一邊。
哼,不聽。
秦琢停下梳理毛發的手,挼了挼孟休毛發柔軟的腹部,噸噸噸的,很有彈性。
“我是認真的,你看你,都胖成什麼樣了。”
黑石子用兩隻前爪捂住眼睛,尾巴啪嗒一聲在地面上拍了一下,好在地上幹淨,沒有把方才洗淨擦幹的皮毛弄髒。
拒絕之意顯而易見。
“不節食也可以。”秦琢慢悠悠地揉着他的耳朵,“每天早點起,先不吃飯,我練劍的時候你出去跑圈,然後去八珍館門口等我。”
“放心,不會冷的,摩星島哪年冬天冷過?中午呢,可以去校場和小輩練一練,晚上我們一起出去散步,怎麼樣?”
黑石子那張毛茸茸的臉跨了下來,把腦袋拱到秦琢懷裡,不動了。
“撒嬌沒用。”秦琢毫不心軟,端的是冷酷無情,“你是異獸,哪隻山海異獸活得像你這樣懶散呀?”
撓了撓自己的下巴,黑石子人性化地長歎了一口氣。
秦琢繼續撫摸着黑石子的長毛,指掌間暖烘烘的,有很多秘密,他不能對别人說,卻可以對黑石子傾訴。
“好久沒見過周負了,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
“陛下……原來陛下讓徐福出海尋仙,起因居然是我的一句話。”
“還有庚辰,祂是怎麼死的?真靈為何會附身在應龍佩上?”
“搞不懂……”
嘟嘟囔囔了半晌,他低頭一看,黑石子正以一種極度茫然的眼神注視着他,見秦琢看向自己,它揚起腦袋,用粗糙的舌頭舔了舔主人的下巴。
作為一隻孟極,黑石子聽不懂這麼複雜的東西,但他知道主人需要安撫。
“哎!不準舔!”秦琢按住黑石子的腦袋,嚴肅地制止了它的動作,“你是孟極,不是狗,我也沒有毛,不需要舔!”
陪黑石子玩耍了一整個下午,臨近傍晚時,秦琢感覺好多了,連日積壓在心底的郁悶散去了一些,收拾好後神采奕奕地回到了玄鳥閣中。
因為執行任務的途中遭遇了梼杌,即使沒受什麼大傷,許雲煙也得了一旬的假期,幹脆一直卧在自己的房中,直到夕陽西下才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