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雖有猜測,但言多必失,秦琢并沒有貿然開口。
他更想知道,古鈞為何會精準地找上自己?
秦琢身懷曳影劍,知曉此事的人不多,連秦家外門弟子都不一定聽說過,但是他從刑天地方拿了些好處,修行界都是心知肚明的,有人猜是上古煉體法,也有人說是戰神之力,更有人信誓旦旦地說,刑天把他的斧與盾送給秦琢了。
最後一種說法最接近事實,但是也隻說對了一半——刑天斧在孟休的手上。
所以,古鈞找他肯定不是為了曳影劍和刑天盾。
“那麼衡石兄此行的目的就是鲲鵬一族了?”秦琢的眸中閃過一絲異色,他決定給古鈞一個開口的機會,“我也很想見識一番軒轅夏禹劍的風采呢,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衡石兄盡管提便是!”
古鈞滿臉感動:“昆玉真是善解人意,我确實有些事想拜托你幫忙。”
來了!
秦琢頓時精神振奮,挺直了身子,聚精會神地聽他的下一句話。
古鈞道:“我記得,你們蓬萊秦家擅長坎水與巽風兩卦的法術,是也不是?”
秦琢笑道:“确實如此,當年的嬴琛先祖就是憑借一手絕妙的行雲布雨、靜風息濤之術,在蓬萊十一島受萬千漁民的敬仰,得以開門立派。”
嬴琛是由蔚姝引入道途的,鲛人一族最擅長的就是弄潮鼓浪,秦家一脈相承的法術也是以此為本,逐漸發展起來。
古鈞“哎呀”一聲,将手中的小金爐随手放在一邊,變戲法似的從懷裡摸出一把折扇。
“北海危機重重,沒有強大的仙門鎮守,故而總有妖邪作亂,我重傷未愈,書劍派又沒有完善的術法傳承,此行就多仰賴昆玉了。”他笑吟吟地用那折扇有節奏地敲着掌心,一副容不得秦琢推卻的模樣。
秦琢心裡别扭又不快,但想到峨眉盟與秦家交好,古鈞又是書劍派現任掌門,還在常羊山一戰時幫自己結過圍,姑且忍了下來。
他臉上堆起假笑:“那我就陪衡石兄走這一趟吧!”
反正都是要找鲲鵬,與其自己跟沒頭蒼蠅似的不知從哪裡入手,不如跟着明顯謀劃了很久的古鈞走。
古鈞手腕一抖,啪的一聲打開扇子,笑意更深:“在此我提前謝過昆玉了。”
“不敢不敢,舉手之勞。”秦琢問,“衡石兄可有了計劃?打算先從何處尋起?”
古鈞故意賣了個關子:“昆玉可曾聽聞過——燭陰宴?”
燭陰……宴?
燭陰他倒是聽說過,鐘山之神燭九陰嘛,據說這位山神睜開眼睛便是白晝,閉上眼睛便是黑夜,一吹氣便是寒冬,一呼氣便是炎夏,他不喝水,不吃食物,不呼吸,一呼吸就生成風,身子足有一千裡長。
他的面孔似人,身子卻像蛇,全身都是赤紅的,住在西北海之外。
可是,這燭陰宴又是什麼東西?
于是,秦琢實話實說道:“從沒聽說過,衡石兄同我詳細講講?”
古鈞嘴角勾起一絲笑,低頭把玩着手裡的折扇,将其慢慢展開,又飛快合上。
他的聲音帶着一股漫不經心的意味:“燭陰宴嘛……人族修行者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因為這是山精水怪們的宴會,不是宴請人族的。”
秦琢眨了眨眼睛,這個他确實完全不知道。
古鈞繼續說:“這個宴會十年一度,既然都叫‘燭陰宴’了,那麼宴會的地點當然是在鐘山腳下。”
聞弦歌而知雅意,秦琢瞬間領會到了古鈞的言下之意。
“你想混入這個宴會,探聽鲲鵬的消息?”他驚奇得連敬稱都忘記了。
古鈞哈哈一笑:“知我者,昆玉也!”
他笑了兩聲就停住了,像滿臉不解的秦琢解釋道:“燭陰宴起初隻是一些不入流的小妖怪參加,但發展到今天,不斷有山海異獸加入到其中。”
“但妖怪異獸畢竟不是人,沒有也不屑擁有人族的規章與秩序,一旦參與宴會的妖多了,宴會就亂了。”
“因此鲲鵬一族接手了這個宴會,每次都派族人來操持打點,這燭陰宴才不至于亂象叢生。”
“錯過了今年這場,我就得多等十年,但隻要我們成功混入其中,必然能見到鲲鵬!”
怪不得古鈞拖着傷體也要來北海呢。
秦琢依然很疑惑:“所以這種宴會到底是怎麼發展起來的?無利不起早,參會的妖怪多少能從中拿到點好處吧?”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古鈞愛莫能助地搖了搖頭。
秦琢緊緊地鎖着眉頭,他覺得這個燭陰宴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這個宴會十年一度,肯定已經舉行了不少年頭,鲲鵬一族都已經在其中橫插一手,秦琢不信北海鲛人族會不知道燭陰宴的存在。
好吧,即使普通鲛人不知道,但作為大祭司的蔚姝肯定是知道的。
蔚姝不想與鲲鵬一族來往,卻一直在盡力幫助秦琢尋找鲲鵬,那麼她為什麼不把燭陰宴的事情告訴秦琢呢?
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她不希望秦琢接觸到燭陰宴。
這個宴會,非常危險!
要不要去?
秦琢舉棋不定,遲疑地開口道:“衡石兄,我們該怎麼混入燭陰宴中呢?先說好,我幻術不精,也沒有此類靈器傍身。”
古鈞竟表情一僵,猛地用折扇頂端抵住了額頭,臉上流露出一種緊張又尴尬的神态。
“衡石兄不會……壓根沒想過這個問題吧……”秦琢也呆住了,試探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