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琢留了個心眼,放慢腳步,持劍在手,一邊警惕着周圍的動靜,緩緩走了過去。
當他靠近到離他最近的石柱方圓十丈之内時,那石柱上簡樸的花紋閃了閃,随即爆發出了一道奪目的金光,金光消散後,石柱中便走出一個高大的獸影,沒有顯露出攻擊性,而是無聲無息地在秦琢眼前站定。
秦琢定睛一看,錯愕地叫道:“陸吾?”
那獸影人頭虎身九尾,不就是記載中的天神陸吾嗎?
不,不對,這應該隻是個幻影,就和噎鳴河中的燭九陰一樣,而非陸吾真身。
“何人擅闖此地……”
陸吾之影的聲音缥缈悠遠,帶着讓靈力都為之震顫的回響,仿佛是從亘古的蠻荒歲月裡傳來的。
秦琢剛想回答,就發現陸吾之影的雙目灰暗空洞,根本沒有看他,似乎并沒有神志。
“帝,賜下靈丹仙藥,以贈後起之秀。”
“後來者,隻要能闖過這八極陣,這苗圃中的仙草便任君索取。”
陸吾之影三言兩語說完之後,便以一種極為霸氣的姿态伫立在原地,仿佛守擂的霸主等待着下一個不自量力的挑戰者。
而他的身側,迷霧竟悄然散去了一部分,赫然露出了一條崎岖蜿蜒的小路,看不到盡頭,大概是給挑戰者留出的路。
八極陣?
想要進入苗圃,還得先通過陸吾之影的考驗?
秦琢擡眼打量着苗圃旁的四根石柱,想來這些柱子就是大陣的核心了吧?不過他是來取仙草的,不是來搞破壞的,所以不打算毀掉這幾根柱子。
無法取巧,就隻能硬闖了。
他先謹慎地觀察了一番陸吾之影守備的姿勢,遺憾地發現雖然這個姿勢仿佛全是破綻,但無論他從哪個方向經過,陸吾之影都有辦法用身體最近的部位、以一個最快的路徑攻擊到他。
不知道陸吾之影會不會追逐挑戰者,這關真是既驗速度、又考力量,還對身體強度或者說抗揍能力進行了篩選。
更糟糕的是,秦琢不知道這座陣法有多強,也不知道陸吾之影是點到為止還是生死有命。
“周負,我可以嘗試嗎?”
猶豫片刻,秦琢決定先征詢一下不周君的意見。
又是沉默了很久,周負才顫悠悠地送過來了一個字:“可。”
得到了周負的應答,秦琢便果斷地召出了曳影劍,銀輝一閃,人與劍頓時合為一體,仿佛消融在了日光下,朝離陸吾之影不遠的道路沖去。
幾乎是在秦琢動了的同時,陸吾之影也動了。
他不緊不慢地擡起了一隻前爪,五指大張,等到那道銀光略到他身邊時,才重重跺下。
氣浪翻湧,狂風席卷,頓時掀起大片的碎石砂礫,長了眼睛似的疾風驟雨般盡數往秦琢身上撲去。
即使是一粒細沙,在陸吾的手中也蘊含了巨大的力量,秦琢不敢托大,立即握住了曳影劍,左手并做劍指,在劍刃上一抹,一點藍盈盈的光随着指尖的劃動迅速包裹了整個劍身。
逐浪三劍,第一式。
——咫尺平瀾!
這是由怒濤先生秦宏聲開創的劍法,也是每個秦家子弟的必修課,之前的秦琢雖然靈力低微了一些,注定學不到逐浪三劍的精髓,但招式還是記得滾瓜爛熟的。
曳影劍煥發出淡藍的光彩,在虛空中留下道道虛影,動作看似緩慢,卻仍在沙石迎面砸來之前擋住了第一波攻勢。
秦琢随即快速變招,手腕一擰将曳影劍側了過來,順勢将漫天的沙石一卷,同時轉過身,強行偏離了陸吾這一招的方向。
碎石砂礫如大雨傾盆,密不透風地射在了秦琢側方的地面上,留下大大小小數不盡的深坑。
這一招剛過,下一招又至。
陸吾之影已經将頭顱朝向了秦琢,身軀吹了氣似的急速膨脹起來,先前隻和老虎差不多大小,現在已經快趕上一隻成年大象了。
尤其是他的九條尾巴,完全舒展開來,在半空中搖晃着,遮天蔽日,宛如九條巨蟒,緊緊盯住了獵物。
而此刻,陸吾之影口中的八極陣也開始發揮出了它的作用。
秦琢隻覺得身子倏然一沉,仿佛有什麼東西從天而降,狠狠壓住了他的雙肩,體内的靈力也凝滞了一下,被某種異力所阻,連流動都變得異常艱難。
他本想繼續往小路深處猛沖,誰料他一提曳影劍,竟發現連這神劍都沉重了許多,猝不及防之下險些被重物帶倒,剛想禦劍,卻發現他忽然無法施展法術了。
怎麼回事?
反觀陸吾之影,本就強盛的氣勢卻是越發浩瀚,這八極陣不但不會對他造成負面影響,反而還會有一定增益。
秦琢臉色微微泛白,縱使他教養再好,此時也想破口大罵。
陸吾之影本就不是他可以正面匹敵的存在,秦琢試圖避開戰鬥以速度取勝,心裡也沒底。
這下倒好,八極陣一出,把他唯一能仰仗的禦劍術給克制得死死的,陸吾之影也得到了不小的強化。
他沒有繼續往小路跑,那樣做肯定會被追上。
怎麼辦?難道真的要真刀真槍地和陸吾之影做過一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