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急關頭,秦琢骨子裡那股不安分的氣血又翻湧了起來。
戰就戰!誰怕誰!
他今日非進這個苗圃不可,别說陸吾的一道幻影了,就算是陸吾真身來了,他也敢拔劍鬥上一鬥!
牙關一咬,秦琢勉強提起了全部的力氣,身形猛然間暴退,朝着霧氣彌漫的小路疾奔而去。
他的每一步都要抵抗着千鈞重壓,仿佛整個世界都向他坍塌下來。
不管了,能多走一步是一步!
陸吾龐大的身軀穩若泰山,隻是甩了甩尾巴,那些靈蛇似的尾巴徑直咬向了秦琢的後心,速度之快甚至帶起了一陣呼嘯的尖銳風聲。
若是被咬個正着,恐怕隻會留下幾個血糊糊的窟窿吧?
秦琢脊背一涼,連忙側身一滾,順勢站起,姿勢不甚雅觀,但勝在有效,陸吾的尾巴幾乎是擦着他的肩膀刺過去的。
即使躲開了正面攻擊,秦琢也覺得半個身子都有些發麻,顯然是被攻勢帶起的氣浪震傷了。
看着近在遲尺的陸吾九尾,秦琢暗暗心驚,雙腳一站穩就趕緊往更遠處躲。
“有點本事。”
陸吾之影淡淡說道,九條尾巴随即橫掃,裹挾着狂暴的寒氣向秦琢砸去,連風都似乎想從他身上刮下一層皮肉來。
不行,陸吾的攻擊太快了!
秦琢的額頭上沁出一層細汗,在這種情況下,曳影劍早已不是他對敵的利器,而是拖慢他的速度的累贅。
他不是個拖拖拉拉的人,察覺到這一點後,當機立斷地松開了手,任由神劍跌落塵埃,而自身則踏着清風高高躍起,再次成功躲避。
曳影劍已認他為主,不會丢失,隻是這場戰鬥不能借神劍之力,有些可惜。
秦琢輕巧地避開了陸吾摧枯拉朽般的攻擊,落地就跑,絲毫不敢戀戰,他又不是什麼不要命的瘋子,明知打不過還要硬剛,實力不敵當然是先跑再說!
“好好好,反應很快嘛,那麼,來看看這招吧!”
陸吾粗犷的嗓音中似乎含了幾分笑意,連說了三個“好”字,旋即他四肢一曲,向前竄出。
秦琢隻覺眼前一暗,一個巨大的影子籠罩了他的上空,宛如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當頭罩下,讓他無路可退。
他猛地止住了向前沖刺的步伐,果然見陸吾已經從他頭頂上跳過,穩穩當當地落在了他的面前,将整條小路完全擋在了身後。
秦琢面色一沉,看來想要沖過去,就必須和陸吾之影正面交手一番了。
他的心裡沒有多少恐懼,有的隻是終于能認真與人戰鬥的興奮,從天台山到常羊山,他的實力提升很大,卻還沒有好好感受過到底進步了多少。
陸吾之影居高臨下地望着他,再一次擡起了前爪,這回沒有踩下,而是在爪中凝聚起了一顆圓溜溜的冰球。
冷,深入骨髓的冷!
秦琢的雙眼還沒有看清陸吾手中那顆冰球的具體形貌,他的其他感官已經給出了激烈的反饋。
好冷……别說體内的血液了,連靈力似乎都要被這股突如其來的極寒之氣凍住了!
冷得他下意識地想要蜷縮起來,以圖保留住最後一絲溫暖。
可冰球折射的日光晃花了他的眼,也讓他如夢初醒般反應過來,随即深吸了一口冷氣,任由寒風切向喉管、捅進胃裡。
紮穩腳步後,秦琢便專心緻志地與這陣不斷蔓延的寒意對抗起來。
陸吾舔了舔爪子,饒有興味地看着他,沒有趁機出手的意思,好像隻是在用這力量試一試他。
寒意無孔不入,秦家的靜水心法也屬陰,可以暫且抵抗一二,卻不能長久與這詭異的冰冷氣息消耗下去。
日頭漸升,昆侖山徘徊的風掠着沙塵。
秦琢與陸吾之影擱着十丈對峙,一個微微閉着雙眼,皮膚已經凍得青紫,卻還覆蓋着一層薄汗,汗先被冷氣凝結成冰,随後被秦琢催動到極緻的靈力融化成水,終而複始。
而另一個則是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打量着對方,時不時甩甩尾巴,用尖利的爪子無聊地扒拉一下地面。
不知過了多久,秦琢忽然悶哼一聲,胸膛劇烈地起伏了一下,喘了口粗氣,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見狀,陸吾發出了一聲微不可聞的輕歎。
這下真如同河壩決堤,他身上冒出來的不再是汗水,而是血水。
皮膚一寸寸開裂,如同蜘蛛網般快速擴散,爆出團團血霧,一襲青衫瞬間被染得通紅。
秦琢踉跄一步,又咳出一口血來,但仍然沒有倒下。
他終于睜眼,看向了恢複端坐姿勢的陸吾之影:“……多謝前輩手下留情。”
陸吾之影神色淡淡:“沒什麼好謝的,我隻是怕自己再不收手,你能一直抗到被活生生凍死。”
他的尾巴不耐地拍了拍地面,面上也流露出了兩三分不快:“後來者,你心性可嘉,可惜實在是貪功冒進——若我不收手,你今日少不得脫一層皮,寶物就在眼前,心生貪念也無可厚非,隻是你為了寶物不要性命,我不喜歡。”
“離開吧,天帝的寶物與你無緣。”陸吾之影言罷,起身就往石柱的方向走去,不再多給秦琢一個眼神。
“等……咳咳,等一下!”秦琢急得差點又一口血吐出來。
陸吾之影的離開昭示着他的失敗,他不是接受不了失敗的人,可若他得不到合适的仙草,邵唐道長該怎麼辦呢?
他來不及查看身上的傷勢,高聲朝陸吾之影道:“我今日求取仙草,是為了救我一位恩人,若是前輩不願意放行,那晚輩隻能強闖了!”
話音未落,他提氣輕身,忽略了四肢的劇痛,一個縱掠就向迷霧深處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