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趕緊把風塵子放出來,不出所料,這隻放蕩不羁愛自由的精怪氣得要死。
這些日子,他不是任勞任怨地給秦琢打工,就是被關在銅燈裡,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了。
風塵子發洩怒火的方式獨特而又猛烈,他二話不說便召喚出一陣猛烈的狂風,呼嘯聲如泣如訴,吹得整個帳篷仿佛充氣般膨脹起來,仿佛要将這帳篷内的安甯撕裂,以示它的不滿與抗議。
帳篷在狂風的沖擊下搖搖欲墜,幸而四角的固定措施牢固,才未被風掀翻。
周負眼疾手快,一腳穩固地踩住地毯,一手握住銅燈壓在桌面上,另一隻手扯住了被狂風吹得搖擺不定的椅子。
他仰面向半空中看去,眼珠在飛快地左右抖動,好像真的能透過風暴,看清風塵子的真身所在。
“風塵子!”秦琢愠怒道。
現在的風塵子在秦琢面前玩馭風之術,實在是小巫見大巫了。
經過昆侖山外圍風暴群的曆練,秦琢的馭風之術早已達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風塵子的這點小把戲在他的面前根本不夠看。
秦琢隻是擡了擡手,四周的狂風便立刻平息,随後手掌向前一探,就捏住了什麼無形的東西,拎到自己的眼前。
他的動作輕松而自然,仿佛隻是在抓一隻惱人的小蟲。
“哎呀——”風塵子發出一聲尖叫,“你快放開我!”
秦琢不說話,隻是捏着風塵子的兩根手指施加了點力道,任憑這是清風所化的精怪怎麼扭動掙紮,他都不為所動。
“我錯了,對不起嘛……”風塵子的語氣頓時軟了下來,頗有些垂頭喪氣,“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秦琢警告道:“沒有下次。”
這是秦家營地,風塵子被發現是小事,如果他不小心傷到了人,那可就不好處理了。
“這位是……咦?”風塵子發現周負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不禁疑惑,“你能看到我?”
周負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風塵子又尖叫起來:“什麼?!可我是一縷風啊!”
周負茫然:“我知道啊,我看出來了。”
在他的視線中,秦琢的手裡捏着一團散發微光的物體,光芒忽明忽暗,形狀也如水般不斷地流動變幻。
“咳,周負的情況比較特殊……風塵子你不該問的不要多問。”秦琢急忙打斷道。
風塵子嘀嘀咕咕:“好吧好吧,我不問就是了……你能不能先放開我?”
秦琢手一松,風塵子就呼啦一下竄回了半空中,舒展身軀,小心翼翼地觀察着秦琢的表情,顯然是怕對方再次出手。
他隻顧着觀察秦琢,沒注意到另一邊周負目光一沉,手指動了動,最後克制住了自己,沒有把這隻給秦琢添麻煩的精怪抓下來。
“周負,你幫我看一看,這些和伏羲八卦有關嗎?”
看到銅燈就想到風塵子,看到風塵子就想起從燈裡取出的十三片山海玉書。
這些山海玉書記載了十三座大山,其中日月之出有七,日月所入有五,日月所出入有一。
按諸葛果的說法,隻要參透了這些玉書,便能揭開奇門的奧秘。
秦琢把十三片玉書在桌面上一次排列開來,周負湊上前去,仔細閱讀每一片玉書上篆刻的文字。
伏羲八卦也叫先天八卦,《周易·說卦傳》有記載:“天地定位,山澤通氣,雷風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錯,數往者順,知來者逆,是故易逆數也。”
簡單來說,八卦是一套用以表示自然事物和現象的符号。
“日月出入描述的不止是方位,更多的其實是時間。遠古的農人每天觀察太陽出入何處,用來定季節以便耕作的資料——這便是曆法的前身。”周負将他所知的一切向秦琢娓娓道來。
他在講述這些内容時,仿佛變了一個人,他的聲音平靜而深沉,主觀的情緒從他身上抽離,如同遠古的智者,傳遞着知識的厚重與深遠。
“而山海經傷記載的大山方位,則是一種描述日月運行的計算方式,用以更好地解讀八卦,順應天時。”
說到這裡,周負停頓了一下,目光柔和地看了秦琢一眼,随後垂下了眼簾,顯得有些失落。
“阿琢,我知道的隻有這些……”他無奈地指了指玉書,“我也不懂奇門,但我知道,羲皇最開始作八卦,隻是為了‘作結繩而為網罟’,不是為了追求什麼虛無缥缈的理論。”
用繩結記事,用網罟捕魚,伏羲的初衷非常純粹,隻是想讓大家吃上飯而已。
“羲皇能成為華夏大地上第一個‘王天下’之人,他依靠的可不是武力,而是結繩記事和大量魚獲。”
“至于先天八卦暗合萬物生滅之道,是因為羲皇作八卦時參考了萬物情狀,從而賦予了八卦這樣的神秘力量。”
“八卦從來都不是攻伐之術,而是一種修身養性、齊家治國的智慧呀。”
秦琢靜靜地聽着周負的講述,眼中閃爍着思考的光芒。
周負不懂八卦,但他聽過羲皇的故事,這些故事并非來源于散佚頗多的史書,而是來自真正認識伏羲的神靈們的口耳相傳。
恍惚間秦琢似乎有所明悟,可當他要去抓住那一絲玄之又玄的感觸時,一切卻又都如夢境一般消散了。
“你們在說什麼啊?什麼八卦,什麼羲皇啊?”風塵子急得要往兩人中間鑽,“果兒姐姐留下的傳承有問題嗎?”
“對啊,諸葛果!”秦琢突然雙掌一拍,把風塵子吓得一個激靈,險些又把桌子吹飛。
“諸葛果是怎麼得到這些玉書的?如果說是她辛苦收集來的話,為什麼偏偏是這十三片?”秦琢思索起來,“莫非這十三片玉書是被保存在一起的?”
“不可能。”周負不假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