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臉色大變,他沒想到帝俊會突然出手,而且出手之迅猛,仿佛整個天地都在這一刻凝固,隻剩下他的心跳聲和帝俊那令人窒息的威壓。
他心中一緊,一股強烈的危機感瞬間湧上心頭,驅使他不得不做出反應,于是李世民瞬間化作一道流光,試圖躲避帝俊伸出的手。
然而就在他升起躲避念頭的那一瞬間,李世民就感覺到了一陣強烈的力道,帝俊掌中傳來一股巨大的吸力,如鲸魚吸水,讓他的身軀不由自主地被拉近。
“帝俊!”秦琢先是既驚且怒,帝俊怎麼不由分說便要向一個小輩動手?
随後立即反應過來,面上的神情被嚴肅取代:“……奪舍?!”
“你……天策!”秦稚焦急之下便要上前,卻被秦琢橫跨一步攔住了。
“别過去。”秦琢眯起雙眼,瞳孔中透出兩點兇光,原本溫潤的眉目此刻顯得異常淩厲,“他已經不是我們的天策了。”
同時,他不禁開始回憶秦天策是何時被外來的孤魂鸠占鵲巢的,思索了半晌,便聯想到了甘淵的那場戰役,也就是秦天策靈智忽然清明的時候。
自那時起,秦天策的殼子裡已經悄無聲息地換了一個人。
一道虹光從天而降,照在李世民身上,将他的靈機盡數定住。
他渾身僵直,一動也不能動,原本流轉于血脈和筋骨之間的靈力幾乎寂滅,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寒流所吞噬,所有的生機都被凍結唯有眼珠還能勉強轉動。
透過虹光的光暈,他看到了周圍的一切,卻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嗯?”帝俊輕出一聲,偏頭看了看面無表情的周負。
這道虹光并非帝俊的神通,而是周負心念一動,搶先施展的術法,祂看得出來,此法不僅是在限制行動,也是在保護這個占據他人身體的魂魄。
帝俊道:“不周君這是何意?”
周負拱手,一闆一眼地回答道:“這孤魂野鬼雖是占據了秦天策的肉身,但卻與這具身體極為契合,恍若一人,此事恐怕另有隐情,還望大神明鑒。”
秦家衆人得知與自己朝夕相處的同族竟已被他人奪舍時,有的不敢置信,有的滿臉茫然,而性子更為剛烈些的,更是怒火中燒,恨不得立刻将那奪舍秦天策的魂魄捉出來處以千刀萬剮之刑,以解心頭之恨。
“這……這怎麼可能?”
“難道、難道天策真的已經……”
“那懸鏡堂主可怎麼辦呀……”
年長者們雖面色不改,但内心深處也難以平靜。對于修士而言,生死輪回本是常态,隻是年輕一輩在長輩的庇護下,尚未真正領略到生命的無常。
秦家衆人聽到周負的話後,覺得事情有了新的轉機,說不定隻是一場誤會,不由面上一喜。
“周……不周君!”秦稚急忙隔着秦琢向周負喊話,“天策一出生便靈台蒙塵,渾渾噩噩十八載,如今方得開悟,帝俊大神為何說他是孤魂奪舍呢?”
被一個不熟悉的人突然叫住,周負宛如驚弓之鳥,整個人哆嗦了一下,張了張嘴卻因為緊張而發不出聲音,隻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秦琢。
秦琢微微搖了搖頭,露出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
帝俊悠悠開口,替周負、也為自己解釋道:“此人确實靈肉合一,但他身上有來自世界之外的氣息,我想,這樣的氣息,不周君應當比我更熟悉吧?”
鳳鳥閣主秦稚如遭雷擊,縱有面紗遮擋,也掩飾不住她霎時灰敗的臉色。
她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顫抖着嘴唇,緩緩開口問道:“世界……之外?”
世界之外!
後羿倒吸一口冷氣——雖然殘魂也沒有呼吸不了就是了。
“我本以為你隻是哪個山頭沉睡多年的孤魂野鬼,沒想到你居然是天魔!”後羿噔噔噔倒退了好幾步,眼神裡充滿了戒備和警惕,話語中透露出深深的忌憚。
李世民轉了轉眼珠,露出了茫然之色:什麼是天魔?我不是啊!
他一個普普通通的人皇,如何能和天魔這種聽上去就邪惡異常的存在扯上關系?
“不,他并非天魔。”秦琢忽然出聲。
李世民幾乎要落淚了,對現在的他而言,這個聲音簡直比天籁還要動聽。
秦琢指了指他,随後五指大張,用力一拽,似乎從李世民的身上拽出了什麼,李世民隻覺胸口兀的一空,好像的确有某種真實存在的東西被秦琢取走了。
周負曾經從玉書碎片上直接剝離出了一道法術,而秦琢在嘗試從玉書中喚出西王母的真靈後,也很快就學會了這一招。
隻不過他現在要剝離的,并非法術,更非真靈或魂魄。
一隻緊攥的拳頭送到了帝俊眼皮底下,緩緩攤開,一股堂皇之氣自他掌中升騰,宛若雲光霞輝,即使盤桓于方寸間,也頗有些瑞氣缭繞的意味。
這股紫氣親昵的在秦琢的手指上蹭了蹭,逐漸顯化出了龍的形狀。
帝俊了然地點了點頭,不動聲色:“人族氣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