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身兇神并不是他的錯。”秦琢輕聲說,“這都是因為無限主神……退一萬步說,就算把這件事怪在黃帝身上,也不能怪在窮奇身上。”
就目前而言,四兇當中,秦琢最有好感的其實是沒搭過幾句話的窮奇。
這倒不是因為窮奇對自己這位承寰使格外崇拜和信任,而是因為他是本心最堅定的那個。
混沌時而清醒,時而瘋狂,做事毫無章法,也沒有什麼明确的目的,清醒時還能交流幾句,瘋起來連人話都聽不進去。
饕餮沒什麼好說的,兩邊倒的牆頭草,隻想着明哲保身,雖然會在背地裡咒罵無限主神,但如果真遇到事兒了,保準跑得比誰都快。
梼杌則是個不折不扣的激進派,随時準備和無限主神拼命,他知道自己真正的仇敵究竟是誰,為複仇可以不擇手段。
而窮奇,他能夠克制力量帶來的瘋狂,不但知道無限主神是山海界的敵人,也知道三思而後行,懂得聯合他人的力量。
眼下,饕餮在噎鳴河,窮奇在青丘,混沌在躲避大荒的追殺,那梼杌跑到哪兒去了呢?
梼杌曾在龜山之底現身過,是因為羲和趕到了,他才離開的嗎?
“完整的軒轅劍,應該能更好地壓制穹阙吧?”眼見着禺強的表情越來越懷念,秦琢怕他真的沉浸到回憶中去了,連忙轉移話題。
禺強勉強從回憶中抽身,向他肯定地點了點頭,眉目放松地舒展:“不錯,有了軒轅劍的鎮壓,龍宮後院的穹阙便翻不起什麼大浪了,昆玉閣下大可放心,雖然我的本事比不上西王母和白帝之類的大能,但我也絕不會對穹阙放任自流。”
聽到了禺強的保證,秦琢心中略感安定。
周負忽的插話道:“若有需要,我可以幫你們加固一下封印。”
禺強沒想到不周君會有閑心助他一臂之力,既然周負主動提起,他也不可能拒絕,便欣然接受了他的好意。
“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去。”禺強蒲扇般的手掌撐着桌面,目光灼灼地盯着周負看。
周負輕輕颔首,扭頭向秦琢征詢意見:“阿琢……”
“去吧。”秦琢将茶水一飲而盡,笑盈盈道,“正好,我還有一件事,想找龜老先生談一談。”
“嗯。”周負戀戀不舍地捏了捏秦琢的手,才跟着禺強離開。
秦琢用指尖叩了叩桌面,一股纖細的水流憑空出現在半空中,緩緩注入茶壺,又倒了兩杯茶後,他就安靜地等禺強把老龜叫過來。
如果那個名叫“小芸兒”的龜姑娘也能一起來,那就更好了。
——他怕自己接下來的話會把膽小保守的老龜吓死。
不多時,老龜佝偻着脊背,小心翼翼、一步一蹭地走進了會客廳,可惜,沒帶龜姑娘。
“龜老先生,我知道哪裡有息壤了。”秦琢憋着笑。
老龜摸了摸白花花的胡須,臉上高興的情緒毫不作假:“那可真要恭喜昆玉大人,若有用得到老朽之處,大人盡管吩咐吧。”
秦琢應了一聲:“隻不過還在再等兩年,畢竟現在還不能拆了衆帝之台。”
“等兩年就等……嗯?!”
老龜重複到一半,終于意識到秦琢說了什麼,他目瞪口呆地伸長脖子,盯着秦琢看了一會兒,确認他沒有開玩笑後,才哆嗦着嘴唇擠出幾個字。
“拆拆拆拆拆拆了衆帝之台!!!”
“衆帝之台裡面有息壤嗎?不是不是,老朽是說,為了息壤,大人要拆掉衆帝之台?可、可是……昆侖山上的諸神能同意嗎……”
秦琢用一隻手支着下巴,姿态悠閑,笑眯眯道:“當然,我已經和衆帝之台的主人商量好了。”
老龜臉上瞬間浮現出疑惑和驚訝交織的神情,他難以相信秦琢竟然能夠輕易地說服那些高高在上的上古神靈。
他猶豫了一下,然後不自覺地壓低了聲音問道:“昆玉大人,您是如何與他們商量的?他們真的會同意這樣的決定嗎?”
“噓——”秦琢眼角微挑,面色如常,語氣中帶着一絲神秘的笑意,“秘密。”
老龜一聽,急忙将自己的嘴捂得嚴嚴實實,鄭重地上下晃動着腦袋。
“還請大人放心,老朽必定保守這個秘密!”
秦琢聞言收斂起笑意,認真地瞧瞧老龜嚴肅的表情:“好,我相信龜老先生。我今日隻是提前告知龜老先生一聲,分離息壤一事,還請鼋龜一族多多費心,事後我必有重謝。”
老龜深深一拜:“定不負所托。”
秦琢擺擺手,話語很是親熱:“别這麼嚴肅嘛,喝茶嗎?你們海神大人珍藏多年的好茶,趁着他們還沒回來,我們都給喝了吧。”還沖老龜擠了擠眼睛。
老龜迷迷瞪瞪地在秦琢身邊坐下了,接過秦琢遞來的茶杯時,心裡想,這位昆玉大人人還怪好的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