禺強邀請秦琢和周負在龍宮小住幾日,但秦琢心裡還記挂着帝俊的囑咐,便委婉地拒絕了他的挽留。
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事,否則帝俊當場就跟他說了,不會刻意讓他前往大荒。
他上次去大荒就在不久前,那是因為收到了秦天策……啊不,李世民的求救訊号,又受了秦比鴻之托,因而前往相助。
這次,是正兒八經地辦自己的事。
大荒在東海之外,主體為一片廣袤無邊的平原,周圍有崇山峻嶺環繞,山海界大多數有靈種族都在大荒居住。
譬如長有羽毛的羽民國、黑膚吐火的厭火國、一身三頭的三首國……
他們都被歸于人族,但比起中原與西疆中的普通人族,這些奇異的人種的數量實在是太少太少。
少到即使有大荒諸神盡心盡力的庇護,也有不少種族永遠地消失在曆史的長河中了。
秦琢和周負從北海出發,一路向東南前進,穿過全是矮人的周饒國、長着鳥喙的讙頭國後,他們終于順着帝俊的氣息,一路找到了一座小山上。
秦琢在山腳停下,他仰望着眼前的小山,目光中透露出一絲疑惑。
這座山并沒有什麼特别之處,山體并不高大,植被稀疏,甚至沒有見到其他生物的蹤迹。
秦琢懷疑,這座山甚至可能沒有名字,它隻是在這片遼闊而古老的大地上,默默地存在着。
但帝俊的氣息就是從這裡傳出的,以那位大荒尊神的實力,隻要祂不想被人發現,就連秦琢也找不到祂。
周負或許可以,然而即使是不周君,恐怕也必須起壇,才能抓到一絲帝俊留下的痕迹。
所以,這股氣息必定是帝俊故意釋放出來,給他們指路的。
“帝俊大神祂……會在這裡?”秦琢看了剛從地面下鑽出來、正認真地拍着衣擺上的灰塵的周負。
周負回以他一個肯定中帶着一絲不解的眼神。
……看來周負也不清楚,帝俊為什麼要把他們約到這裡。
秦琢思忖了不到一息,便擺擺手說道:“來都來了,上去看看吧。”
“嗯。”周負點點頭,努力作出自然的樣子,靠過來拉他的手。
“嚴肅點,我們馬上就要面見帝俊大神……算了,帝俊大神不會在意這些的。”在周負濕漉漉的雙眼的注視下,秦琢引以為傲的理智維持的時間比他思考的時間還要短。
黏人就黏人吧,反正他自己對此其實也是樂在其中的,不是嗎?
而周負,倒是出乎意料地接受了秦琢最初的反對,雖然略顯失落,但還是緩緩松開了秦琢的手,開始局促地整理起身上的衣衫。
秦琢看着他這幅模樣,覺得有些好笑。
周負并不是因為正式面見大荒尊神而緊張,而是因為秦琢覺得這應是件嚴肅莊重的事情,所以他表現出了與此相配的緊張。
他們往山上走時,還沒邁出幾步,就聽到數聲清越的啼鳴,兩隻五彩斑斓的鳥兒自他們頭頂飛過。
在蔚藍澄澈的天幕下,那兩隻鳥兒展開了輕盈的翅膀,在身姿優雅地在空中盤旋飛舞,羽翼間閃爍着七彩的光芒,如同流動的彩虹。
它們時而上升,時而俯沖,時而展翅高飛,時而低回盤旋,每一次振翅,都會帶起一片清涼的旋風。
“有五采之鳥,相鄉棄沙。惟帝俊下友。帝下兩壇,采鳥是司……”
秦琢這才明白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
大荒中栖息着一種神秘而絢麗的鳥兒,它們身上裝飾着五彩斑斓的美麗羽毛,常常成雙出現,相對起舞。
傳說這些鳥是帝俊在下界的朋友,帝俊在下界的兩個神壇就是由這種鳥兒掌管的。
想來,這座毫不起眼的小山,就是帝俊的神壇之一了。
“喂!你們兩個,能别磨磨蹭蹭的嗎?小爺我可是等了你們好幾天了!”
一個滿是不快的聲音将秦琢的注意力從五彩鳥身上轉移,他沒有刻意去尋找聲音的源頭,因為他已經憑借着氣息認出了來者。
秦琢遏制住心裡的驚訝,向某個方向微微颔首,淡定地打了個招呼:“咦,這不是梼杌兄嗎?好久不見。”
“久個屁!上個月我們才剛見過,你别給我裝,我最煩愛裝的!”
白衣白面的青年陰沉着臉,從樹林深處走出,腰間還别着他的鞭子和匕首。
想起堯帝時期死也要從天魔身上咬下一口肉來的梼杌,秦琢的表情頓時溫和了許多。
他笑得發自内心:“我說真的,我們真的好久不見了。”
随後指了指梼杌腰上的武器:“……是吧?不知道靈寶是什麼的梼杌閣下?”
梼杌愣住了,神色一下子複雜起來,盯着言笑自若的秦琢看了片刻,猶豫地張了張嘴,才用幹澀的聲音開口。
“你、你都想起來了?”
不是想起來了,是終于經曆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