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這劉木匠還真認識死者,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等待他的下文。
劉木匠和這個王婆子早年相識,前兩日她家姑娘出嫁的時候,來劉木匠家裡打過家具。結果因為價錢跟劉木匠争吵,因為壓不下價格,王婆子在街道裡又吵又鬧,到處說劉木匠欺辱她這個老婆子,各種下作話。鬧的鄰裡街坊,人盡皆知。劉木匠打了三天的床榻,一分錢沒撈着還落了一身騷。
這王婆子性格一直都很跋扈,基本上跟誰都能吵兩句,按照劉木匠的說法,她的仇人恐怕要從街頭排到結尾。
事情的原委就是這樣。
“那這麼說,你的确是有殺人動機的啊!”狗牙兒撓了撓頭,嘀咕道。
劉木匠一聽,臉色大變。“怎麼可能!而且我根本就不知道魚藤是什麼東西!”
“我們可以在你家裡看一看嗎?”梁誡出聲詢問道。
“可以,我這裡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劉木匠應聲道。
劉木匠的院落很小,在深街陋巷中不太起眼。隻有一間主屋和一間小廚房,再就是角落裡兩步大的旱廁。
三人先是去一旁的小廚房查看了一番,竈火上好像還有什麼東西。
定睛一看,竈台上架着一個臉盆大小的砂鍋,砂鍋内是煮過的竹釘。
梁誡上前撿起一旁掉落的竹釘,上面也有一層浮粉。
“我就說!證據确鑿了吧!”狗牙兒立馬道,奪過梁誡手裡的竹釘就往劉木匠臉上怼。“這是什麼!”
劉木匠直喊冤枉:“我這個不是煮過魚藤水的竹釘,是砒霜水。”
狗牙兒湊近聞了聞,沒分辨出什麼。“你騙人的吧?”
“的确是砒霜水。”梁誡的聲音慢悠悠地。
狗牙兒一個激靈将那顆竹釘扔了出去,将手上附着的粉末摸到了衣服上。
“小兄弟不用怕,這點劑量是死不了人的。過一遍砒霜水隻是為了防止被蟲蟻腐蝕。”劉木匠安撫道,怕他不信,還随意拿起一顆刺進了自己的手掌。
葉良玉挑了挑眉,看了梁誡一眼。
“你還記得有誰跟王婆子有仇,并且來你這裡買過竹釘嗎?”梁誡出聲問道。
劉木匠“阿”了一聲,皺着眉毛思忖起來。
“還真沒有,我平日裡做出來的竹釘不是很多,都是一些匠行提早就定下的,我趕着工期給人送過去。不過,前段時間,蘇家的官家來這裡買過竹釘,說是要給蘇小姐建個涼亭。”
查了半天,線索戛然而止。
三人并肩走在街道上,狗牙兒上去攬住葉良玉的肩頭。“他真的不是兇手嗎?”
葉良玉搖了搖頭,“他的動機不足以他半夜闖進蘇府殺人。如果他真的是兇手,也完全沒必要主動說出自己和王婆子的私人恩怨。并且,他年歲已高,已經不能接大型木工,所以才靠做一些竹釘糊口。這樣的人,哪裡會有勒斷别人脖子的力量。”
“啊?那線索不就斷了嗎?”狗牙兒道。
“竹釘的線索斷了,魚藤的線索可沒斷。”梁誡接過話道。
“嗯,我們可以去藥鋪問一問,魚藤這個東西并不那麼好找的。”葉良玉環顧一圈,視線落在一家門面的匾額上:蘇家藥鋪。
“咕……”
不知是誰的肚子叫了。
“嘿嘿,我餓了。”狗牙兒撓了撓後腦勺,又道:“我們先找個地方吃飯吧,诶,那藥鋪旁邊正好有個賣豆花的。”
“你早上不是吃了兩屜包子嗎?”葉良玉瞥了他一眼。
“這都多久了!你擡頭看看天色!已經正午了,都消化掉了。”狗牙兒說着,扯着他就往街對面的豆花攤兒走去。
“姑娘,來三份甜豆花。”梁誡遞給姑娘一兩銀子,“剩下的随意上一些小吃。”
三人圍坐小桌,沒過多久甜豆花就被端上桌。
狗牙兒立馬大快朵頤起來。
梁誡舀起一勺抿了一口,還算可以。味道清甜,帶着豆子的香味。
他擡眸看向對面的少年,卻發現他專注地看向一旁的藥鋪。
“怎麼了?”梁誡出聲問道。
葉良玉擡了擡下巴,低聲道:“你看,那個人是不是蘇家的丫鬟。”
梁誡跟着看了過去,的确看見一個丫鬟從藥鋪裡走了出來,手裡拎着幾副藥,大步流星地消失在人群中。
“的确是蘇家的丫鬟。”梁誡有印象,這個丫鬟就是當時從閣樓下連滾帶爬沖上來的丫鬟。
葉良玉作勢要起身,梁誡伸手抓住他。
少年垂眸看了看他的手,道:“怎麼了?”
“你豆花還沒吃,這可是我花錢買的,浪費可恥,浪費我的錢更可恥。”
葉良玉隻得坐回位子上,抄起桌上的甜豆花三下五除二全部送進了嘴裡。
他最塞得鼓囊囊的,含糊不清道:“可以了吧。”
話音剛落,就見他已經走進了藥鋪。
看向少年的背影,注意到他已經紅透的耳朵。梁誡嘴角微勾,搖了搖頭,起身跟了上去。
狗牙兒不明所以,邊往嘴裡塞東西邊喊:“喂!你們都不吃了?那這些我都吃了——”
正是飯點,藥鋪内隻剩下一個夥計看店。
陽光灑在櫃台上的罐子上,折射在那棵人頭參的胡須上。
“诶,兩位公子。抓什麼藥啊?”夥計還算熱情,見兩人進門立馬開口詢問道。
兩人對視一眼,葉良玉率先開口道:“我們是蘇捷昌的朋友。”
“哦!原來是姑爺的朋友。”
“我和你們姑爺得了一樣的病,他推薦我來這裡抓藥。”葉良玉說着,打量着小夥計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