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給他吊葡萄糖了,等他睡醒你帶他去補充點糖分就行,有問題再聯系我,我得回去睡覺了,明早還有事。”林默說。
看對方疲憊脫下工作外套,宋昕趕緊道,“好,你先回去吧,這裡離開要鎖門嗎?要的話你留個備用鑰匙。”
“不用,是自動鎖的。”林默擺擺手離開。
但是宋昕順着他的背影研究了半天,也沒看出來那個老式門鎖是怎麼完成自動反鎖的。
顧不上繼續思考,林默虛弱的聲音傳來,“……鑰匙?”
宋昕對上一雙眼神恍惚的眼睛,楚煜緩慢地眨了眨眼,視線聚焦,他認出宋昕,幾乎是本能地開口,“對不起,師兄……”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說這句話。”宋昕無奈道,認真盯着楚煜,直到對方歉意拘謹地抿起唇。
“你不用和我道歉,但是你真的應該和自己道歉。”宋昕歎了口氣,猶豫幾秒,對楚煜說,“如果你想表達感謝,我希望你答應我一件事。”
楚煜還沒聽後面就窩在枕頭上輕輕點頭,“好,我答應。”
宋昕眼神放軟,但語氣非常堅定,“以後不要再見他了。”
那個他是誰,楚煜都不需要反應。他怔怔看着宋昕,後者不由得一頓。
本以為楚煜不會再糾結了。微微掐緊的指尖透露出宋昕的心情。
“不行。”楚煜說。
“……”宋昕沒說話,但眉頭明顯擰緊了。
“我忘了把鑰匙留下。”楚煜懊惱道,眼睛輕輕轉向宋昕,“師兄,你再陪我回去一趟,可以嗎?”
房間和他離去的時候一模一樣,仔細算下來,這一趟不過也隻折騰了四個小時。
正常情況封明澤不該睡這麼死,不過由于楚煜擔心他突然醒來,下床後馬上給他補了一管強效鎮靜劑,就像他第一次被封明澤标記時做的那樣。
——Omega的精力比不過Alpha,标記後體力不支的本來是他,但口袋裡随身攜帶的藥劑,讓他勉強成了半夜成功逃跑的灰姑娘。
黑夜中依然銳利清晰的視野不屬于他,楚煜小心點亮觸控夜燈才看清封明澤熟睡的臉。
Alpha棱角分明的臉在微弱的光照下已經好看得令人發指。
那張臉曾經隻會對他笑,用軟得能讓旁人大跌眼鏡的姿态哄他,看向他時,眼底的笑意裡似乎藏着他們尚未抵達的幸福未來。
楚煜無聲閉上眼睛,此刻才覺察到某個缺失的元素。
沒有聯結的感覺讓他感到陌生,但這樣并不壞,至少他不會隻是因為腺體的輕微燥熱就忍不住靠近對方。
視線将Alpha的側臉輕輕描摹一遍,楚煜将兩張紙放在自己那一側的枕頭上,沒有說再見。
第二天下午,狂響不斷的電話鈴聲锲而不舍地刺激着封明澤的耳膜。
他四肢發軟,頭腦昏脹,胡亂在淩亂的床榻上摸索着接聽。
“喂?又有什麼事?”
“你想幹什麼,董事會都缺席?”封明博厲聲問道。
“董事會不是下午麼,這才幾點——”
封明澤煩躁地撩起眼睑,看清時間後猛地吸了口氣,“我怎麼睡了這麼久?”
随後發現更詭異的事:楚煜不在這裡。
那邊封明博一直在說話,封明澤一句也沒聽進去,踩着拖鞋就下床,在房間裡巡視一圈,隻覺得家裡的東西今天看着尤其整齊。
突然,他莫名被一股難以描述的不安籠罩住,低低叫了一聲,“楚煜!?”
“張口就是楚煜,我看你是沒救了!”封明博無語至極,怒而挂斷。
“楚煜?”封明澤拿着手機的動作沒變,強行把這種不安轉變成怒氣,在空蕩蕩的客廳提高音量又叫了一聲,然後怕自己找漏,挨個房間又看一遍。
他無法接受Omega擅自脫離掌控,回到卧室馬上就要打電話質問。
還沒撥通,目光偏轉時,深灰色床單上,一角白色顯得異常刺眼。
他三步并作兩步沖了過去,一把攥起,白紙盒子,措辭嚴謹而正規的大号标題映入眼簾。
腺體切除手術術後報告?
這是什麼?
霎時間,那種恐慌有了實感,封明澤感覺胸腔仿佛被塞滿了棉花,一種透不過氣的感覺狠狠壓向他。
他沒有往下看,将報告扔在一邊,緊接着又發現,床單上還有一張小便簽。
遠遠就認出,字迹是他真心誇贊過的,語氣也是他熟知的幹練冷靜。
“這是我得到的一切,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