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内一片狼藉，裝着兩人合照的相框摔碎在地，道道劃痕映得照片上的笑容尤為諷刺，像是嘲笑着那青蔥歲月裡的心動，像是嘲諷着在這段沒有回應的感情中輸得徹底的人。

沈煥夢靠着浴缸癱坐在地，身後的水龍頭嘩啦啦地作響，毫無光彩的眼睛沒有焦點地望着前方，絲毫沒有在意身後漸漸溢出的水。

她們怎麼會變成這樣？

沈煥夢無數次問過自己，她和雲默，跌跌撞撞相伴走了十多年，從學生時代到而立之年，哪怕是塊石頭都能捂熱了，可雲默卻像是一個無底的黑洞，蠶食着她的精力和情感，卻讓她在這段感情中看不到盡頭。

她是在大學畢業的那天向雲默表的白，在周圍人的起哄與歡呼聲中，她紅着臉和雲默相擁在一起，幸福地幻想着未來的美好生活，可誰又能想到，她們在一起後的生活并不如那時想得那樣美好。

身旁的朋友一個個都有了屬于自己的愛人和家庭，她也曾不止一次地向雲默提起她們的婚事，可回應她的，卻隻有那人的沉默。

既不拒絕，也不答應，就如她的名字一樣，始終不給她一個明确的回應。

今天是她們在一起十周年，她也不想在這一天将事情鬧得那麼不堪，可雲默不僅忘了時間，哪怕好不容易回了家，一進門撲面而來的就是濃重的煙味，面對她的質問，雲默也遮遮掩掩不肯細說，最後甚至不耐煩地關門離開，再次将她獨自一人扔在了這個冰冷的家裡。

原本她本想借這次機會緩和一下彼此的冷戰，本想在飯桌上和雲默推心置腹地把話講明，可雲默的冷漠像是扯斷了她腦内的最後一絲理智，她像個瘋子一樣将精心準備了一下午的飯菜掃落在地，她摔了她們之間的唯一一張合照，對着雲默關上的大門發出聲嘶力竭的喊叫，就像一隻被困在原地的困獸，對着這段無望的感情發出聲聲痛苦的哀鳴。

喊啞了，哭累了，她突然感到迷茫，不知道這麼多年的堅持究竟為了什麼。

當初雲默在聽完她表白後的反應也是淡淡的，原以為她是害羞，可如今想來，或許正是因為并沒有那麼愛一個人吧，她不愛她，卻不好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讓沈煥夢下不來台，于是半推半就這才接受了她，可憐沈煥夢自己騙自己，騙了整整十年，直到現在才想明白。

她靠在浴缸上，仰着頭笑，笑自己的愚蠢，笑自己的癡傻，笑這麼淺顯的道理她竟明白得這麼晚。

“雲默，我不想愛你了……”相框的玻璃碎片被她緊緊地攥在手裡，鮮紅的鮮血順着慘白的皮膚蜿蜒流下，她的啜泣被水聲掩蓋，她的血迹被流水沖散。

“太累了，真的太累了……”她就像是在黑暗的隧道裡摸索着走了許久許久，可走在前面的那人卻始終不會回頭，不會拉她一把，也不會停下腳步等她。

“耽誤了你十年的光陰，對不起，可我真的撐不住，真的等不下去了……”

失血帶來的眩暈讓她感覺自己仿佛是一片輕盈的羽毛，多麼可悲，直至瀕臨死亡，這才第一次感受到身上的重擔被卸下的感覺。

迷離中她仿佛聽到了有人呼喚她的聲音，一陣一陣，卻越來越遠，直到最後小到再也聽不見，沈煥夢徹底陷入了黑暗，享年33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