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烏菱一腳把小瑪的頭踢到火堆邊,自顧自坐下來。錢易黛把她姐姐挪到溫暖的地方躺着,蒼秾和丘玄生決心靜觀其變,也不見得岑烏菱殺了小瑪就會殺掉所有人。
被打暈的錢容黛一動不動,也不像之前那樣露出臉就能叫旁人怔住許久了。錢易黛看見她額頭磕到窗戶時擦破的傷口,跑過去撿起地上的面罩,哭哭啼啼地幫她蓋上。
茶爐還燒着,岑烏菱泰然自若地斟茶,像是回到自己家裡一樣。丘玄生小心觀察着她的舉動,偷偷對同樣緊張的蒼秾說:“蒼秾小姐,岑莊主說你的鬥篷上有毒。”
蒼秾扯下身上的鬥篷,丘玄生接過來仔細聞幾下,略帶着疑惑說:“沒有問題,蒼秾小姐覺得身體有異樣嗎?”
穿着這鬥篷走了幾裡山路,不可能一直沒發覺。蒼秾心裡覺得奇怪,搶過鬥篷學着丘玄生的樣子聞了聞,試着問道:“這鬥篷上是不是有一陣香味?”
丘玄生挺懵,如實說:“沒有啊。”
“那就是有毒了。”蒼秾趕緊擡手把那件鬥篷丢遠,挪近火堆邊烤火邊說,“這上頭的香氣隻有我一個人能聞見,小瑪說要出去的時候也隻有我一個人暈頭暈腦的。”
她昔日不便遠行,散心也隻是從家裡換到神農莊,在神農莊泡了太久也略通藥性。隻是她不如專精此道的岑烏菱,于是隻是察覺出奇怪,但沒發現有毒。
脫掉鬥篷後更是寒氣逼人,蒼秾縮到身上暖和的丘玄生身邊,問:“你發現沒,岑烏菱進來之後天氣更冷了。”
“可能是因為我們沒有屋頂了吧,”丘玄生仰頭看着屋頂脫落後擡眼就能望見的灰沉沉的天空,她猶豫片刻還是問,“岑莊主,你殺了小瑪……還是小麻?”
岑烏菱瞥一眼那顆直直地瞪着丘玄生的腦袋,說:“這個人本來就是死的。她身上隻有這根舌頭源自小麻。”
天冷得岑烏菱都要烤火,衣着單薄的丘玄生身上還是暖融融的。蒼秾抱着丘玄生的胳膊瑟瑟發抖:“你知道小麻?”
岑烏菱簡短地回答:“銀翹說起過。”
丘玄生與小瑪的頭顱對視,眼裡似乎埋了一片陰雲。蒼秾以為她沒聽說過,悉心講解道:“我在我娘那兒聽過這樣的技術,将甲的胳膊轉移到乙的身上,叫做移植。”
岑烏菱冷笑一聲:“以你的見識也隻能想到這一層。”
丘玄生下意識握住蒼秾的手,蒼秾拍拍她安撫道:“放心,我不會在這種時候跟她計較的。”
岑烏菱端詳着兩人,問:“你們為何會出現在潼泷?”
“散步,碰巧走過來。”蒼秾凍得話都說不清楚,丘玄生伸手撫着她的背,蒼秾問,“你又是為什麼來的這裡?”
岑烏菱看向别處:“與你們無關。”
沒人說話,屋裡隻有炭火燃燒時偶爾發出的細響。丘玄生和蒼秾擠在一起挪到小瑪的衣櫃前找衣裳,小瑪隻在交給丘玄生的那件上做了手腳,剩下的都是能穿的普通衣服。
找到冬衣的蒼秾重新披挂上陣,精神抖擻。兩人又從衣櫃裡翻出幾件給暈過去的錢容黛蓋得嚴嚴實實。一群人圍在火邊,有絨絨的雪片從天上灑下來,很快被火堆融化。
那堆衣裳突然動一下,錢易黛趕忙掀開層疊遮擋把她姐姐扶起來:“太好了,你醒了?”
錢容黛沒什麼力氣,伸手指着冒熱氣的茶爐。錢易黛怕她看見水杯倒影裡的自己接受不過來,按住要拿水杯的錢容黛道:“别,先别喝水,我給你看樣東西。”
她站起來對着空氣踹幾腳,兩指從口袋裡夾出一張紙片:“今年過節不收禮,收禮隻收整容科薛大夫的地址。”
錢容黛不懂她為什麼如此反常,凝滞着沒敢動作。丘玄生毫無自知地問:“你怎麼會有整容科醫生的地址?”
蒼秾趕緊捂住她的嘴,錢易黛支吾一陣,把紙條塞到錢容黛的手裡,說:“這你們就别問了,你總有一天會用得上。這位是神農莊的莊主,我們還是恭敬一點吧。”
錢容黛點點頭,也沒追究岑烏菱把她打破相的事。丘玄生很是憐憫,跟蒼秾交頭接耳:“岑莊主名聲很響嗎?”
“脾氣太差打出來的。”蒼秾搖搖頭,擡頭看向岑烏菱,“這附近還有能藏身的地方嗎?小瑪被你弄死,屋頂也被你掀了,我們要躲避風雪,還是去個有屋頂的地方好。”
岑烏菱又不說話,像是在思考。這時候還是不要打擾她,丘玄生重新觀察起身首異處的小瑪,原來是岑烏菱跟在小瑪後頭,小瑪才叫得跟跟鬼差索命似的。
小瑪衣袖裡有塊凸起,丘玄生多留了個心眼摸索着撿到手裡,錢易黛立馬大聲說:“那是我們錢莊的印信!”
蒼秾還沒反應過來:“什麼,這麼巧的嗎?”
“我追查這個人已有兩月,此人行蹤不定,到過許多地方。”岑烏菱好半天才結束沉思,她把小瑪的腦袋踢得更遠,問,“岑既白帶進神農莊的那個戚家人在嗎?”
“戚紅在絨線鋪打工,”丘玄生說完,又怕岑烏菱當即下山找人,好心地加上補充,“輔州的絨線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