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蒼秾的記憶裡,母親始終都是個嚴肅的人。但隻要有人靠近,她就會露出和藹的笑容,因此岑既白很是依賴她。
但蒼秾總是有些别扭,不喜歡坦誠地靠近。就算是這樣,蒼姁仍會為她不便說話的怪病尋醫問藥十幾年。
想不到會在幻境裡看見她。眼前的蒼姁比想象裡更年輕,如果不是幻境,蒼秾還不知道母親曾是這個樣子。晃神間丘玄生輕聲問:“蒼秾小姐,她就是你的母親?”
蒼姁離得太近,蒼秾隻好噤聲點頭。她瞄到蒼姁左手上纏着一圈繃帶,立即警覺起來:“娘……你左手怎麼了?”
“哼,被發現了嗎?”蒼姁冷笑一聲,後退一步揚起手臂喝道,“這是寄宿在我身上的魔之左手「The Lucifer's arm」,我還沒告訴你我是魔種和天使混血吧?你眼力不錯。”
蒼秾本以為她是要打自己,聽她說完這一長串頓時手足無措。她想拉住蒼姁,伸手去抓蒼姁的手臂:“你……”
“不!不要碰!”蒼姁連連躲閃,語氣誇張地說,“我怕我控制不了這隻手臂的力量,我不想傷害無辜的人!”
蒼秾徹底不敢動了。她捂着手臂掙紮,像是在與自己角力。織布比賽頒獎儀式将近結束,那個肖似岑烏菱的人分開人群走出來,拉住蒼姁左手道:“完事了,咱們回去吧。”
蒼姁僵住,那人問:“你怎麼了,路西法?”
“哎呀,别跟我講話。”被戳穿的蒼姁把她甩開,向蒼秾介紹道,“這是神農莊的莊主岑星詠,你是來找她的?”
蒼秾搖搖頭,還是友好地伸手:“你好。”
岑星詠露出笑臉:“你好。是有事找我嗎?”
“不,也沒什麼特别的事。”蒼秾擡手把錢易黛拽過來,“這是我的朋友一袋錢,這是神農莊的岑莊主。”
蒼姁和岑星詠都愣住:“好标緻……”
錢易黛吓得寒毛直立:“岑莊主也在這裡?”
蒼秾拍拍她,小聲說:“上一任。”
“哦,哦。”吓破膽的錢易黛平複好情緒,兩手握住岑星詠的手用力搖了搖,“你就是岑莊主呀?久仰大名。”
“說什麼久仰大名,我不過是小門小戶,家裡都快揭不開鍋了。”說到這裡,岑星詠神神秘秘地挪到蒼姁身邊,拉開袖袋道,“你瞧,我剛才在谷倉那邊抓到了兩隻老鼠。”
“天哪,兩隻?”蒼姁樂得蹦起來,一把摟住她流淚道,“太好了,時隔半個月我們又有肉吃了。”
蒼秾和錢易黛不知作何反應,丘玄生也禮貌地不對這兩人的行為指手畫腳。兩人并肩離開,岑星詠回頭向兩人微笑:“我們神農莊在那邊山腰上,有事就來找我們吧。”
蒼姁補充道:“提兩袋米一袋水果會更歡迎哦。”
這兩人說笑着走遠,蒼秾有點不敢認那個人是自己的母親。丘玄生謹慎詢問道:“蒼秾小姐,跟上看看嗎?”
“我們現在的任務是幫你找回竹簡,跟我娘說話的機會多得是,拿回竹簡更重要。”蒼秾深吸一口氣,艱難地說,“還是你覺得我娘的魔之左手有問題?”
丘玄生趑趄很久,最後嗯一聲。蒼秾道:“我也覺得那隻手有問題,竟然沒人告訴我她年輕時是這個鬼樣子。”
“那是你娘?”錢易黛重新審視蒼秾,故意打趣道,“跟你一點也不像。你沒繼承她的魔之左手嗎?”
蒼秾一巴掌扇開她,率先跟上離去的蒼姁和岑星詠。其實當年留下的隻有蒼姁,想來她也不會将自己年輕時做的傻事拿出來講。那位岑莊主死得很早,在岑既白出生那年就久辭人世,蒼姁怕岑既白和岑烏菱傷心,很少提及她的事。
如今看來這兩人都不着調,難怪能混到一起去。蒼秾粗略在心裡算了算,這大概是二十多年前的,蒼姁說過當年神農莊不如現今繁榮,家裡隻有岑星詠這一根頂梁柱。
二十年前的神農莊算是個曆史塵迹,應當遊覽一番。蒼秾順着熟悉又不熟悉的山道往山上跑,多年前的神農莊略顯破舊,一副許久未經修葺的樣子,連個掃地的人都沒有。
冷風吹過荒蕪的庭中,帶起幾片落葉。蒼姁和岑星詠走在前頭,兩人徑直走進一間冒着炊煙的屋子。
屋裡陳設簡陋,有個背着小孩的女人蹲在地上用勺子攪鍋裡的湯,旁邊的桌上還睡着個裹在襁褓裡的嬰孩。
岑星詠進門就喊:“戚彥,我們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