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線一斷,戚紅立即像支撐不住般閉眼倒下去。衆人驚魂未定,蒼秾好不容易放心下來,半靠在丘玄生肩頭。
殷南鹄就在面前,下次還不知道能不能見面,一定要問她話。可是天越來越黑,雨也越來越大。蒼秾昏昏沉沉的,隐約聽見身邊有人時斷時續地叫自己的名字:“蒼秾?”
蒼秾費勁地睜眼,發現自己身在一處不知是哪的地方,腦袋重得像頂着班瑟丢的石子一樣,殷南鹄和丘玄生在床邊說話,岑既白坐在遠處聽着,戚紅還沒醒來,睡在對面。
“當年正是我與你母親同路來的戊窠。”殷南鹄拉着丘玄生的手,和藹地看着丘玄生說,“戚彥刺傷了你母親,但戚紅不是那樣不聽話的壞孩子。一切都是因為……”
醒來就看見這樣的場面,頭更痛起來。蒼秾本想說話,喉頭卻像糊着一堆什麼東西,她咳嗽幾下清清嗓子,那三人立馬看向自己,蒼秾捂着嘴問:“你怎麼叫她蒼秾?”
殷南鹄茫然地眨眨眼,丘玄生一時語塞,岑既白慌忙站起身往這邊走幾步掩飾道:“不是叫我,是叫她。”岑既白拼命用眼神暗示蒼秾,攬過丘玄生道,“她就是蒼秾呀,你傷的是胸口,不是腦子吧?暈了一整天還沒睡醒?”
“我不懂你們在玩什麼,”一覺醒來莫名失去身份的蒼秾撐着身子想坐起來,丘玄生和殷南鹄伸手過來扶住她,蒼秾靠在枕頭上環顧左右,“這裡好像不是露痕家。”
“這麼大的地方,當然不是露痕家。你和戚紅都重傷不醒,殷小……”岑既白說到一半忽然頓住,她瞟一眼殷南鹄說,“殷大娘回來後看不下去,就把你們都捎來醫館了。”
“醒了就好,畢醫師說這幾天不要出門,傷口碰見雨水會感染。”殷南鹄給咳嗽不斷的蒼秾遞水,“馬上就到露痕送飯來的時候,你睡了一整天,肚子是不是很餓?”
“不餓,”蒼秾把杯子遞給丘玄生,趁着丘玄生湊近時壓低聲音問,“我沒聽錯吧,殷南鹄為什麼叫你蒼秾?”
岑既白拉着殷南鹄問東問西,丘玄生講秘密般湊到蒼秾耳邊小聲說:“這是我和小莊主想出的辦法,我們覺得殷南鹄一定要知道蒼秾小姐你和戚紅一起來了戊窠,畢竟她和蒼秾小姐的母親認識。但蒼秾小姐你受了傷,如果殷南鹄是不懷好意的人的話,以蒼秾小姐現在的身體狀況很難應付。”
“所以就叫你來假扮我?”蒼秾難以置信,問,“那萬一殷南鹄就是不懷好意的人,你就很好對付她了?”
沒想到丘玄生好像也沒細想過這個問題,捂着杯子呆滞片刻方回過神保證道:“我有能力解決的。”
“醫師說湯小姐隻要醒來就會沒事,但戚紅的問題更嚴重,畢醫師也無能為力。”殷南鹄伸手過來,掌心躺着一根斷裂的紅線,“她無心害你,隻是被這根紅線操縱了。”
上回在神農莊丘玄生的舉動十分奇怪,當時還是岑烏菱察覺到不對,斬斷了她脖頸上的紅線她才得以恢複。
再遠要追溯到那個在潼泷山幻境裡第一次遇到殷南鹄的時候,那根紅線從殷南鹄袖中飛出,仿佛是要把她帶到什麼地方去。這次戚紅的事與之有關,蒼秾一點都不詫異。
幻境裡的紅線是從殷南鹄手裡遊向她的,不知和殷南鹄有什麼關系。還不等蒼秾細問,岑既白就出手将其捏到手裡,說:“殷大娘,這是什麼東西?”
“我也不知道,但僅有斬斷紅線才能讓被操控的人恢複意識。”這答案遠在蒼秾意料之外,殷南鹄從岑既白手中拿過那東西,攥在手裡說,“之前的事我都聽露痕說了,戚紅昏迷了好幾天,不知這東西是什麼時候爬到戚紅身上的。”
合着殷南鹄也不知道那是什麼。這人身上還有更多秘密,蒼秾出聲道:“方便我問你一個問題嗎?”殷南鹄颔首,蒼秾說,“戚紅和你是不是都是東溟會的人?”
“是,”殷南鹄答得坦誠,“我已經決定退出東溟會,等戚紅醒過來,我會告訴她别再與東溟會扯上關系。”
關于這個蒼秾等人還有無數話想問,門外仿佛有東西撞在門闆上,衆人看向門口,提着飯盒的露痕驚喜道:“呦,湯濃醒過來了?”她舉起手裡的東西沖蒼秾笑了笑,開玩笑地說,“少帶了給你的飯,要不晚點我再給你做一份?”
“不用了,叫她吃我的就行。”殷南鹄揚聲回應露痕,她醞釀一下靠近丘玄生幾分,“蒼秾,你母親近來——”
“蒼秾?”露痕舉手打斷,“你不是叫妮妮嗎?”
“這……”丘玄生臉色蒼白,蒼秾暗裡握一下她的手,她胡謅道,“妮妮是我的小名,家裡人才這麼叫的。”
殷南鹄點點頭,問:“是你母親給你取的嗎?”
對别人撒謊真的很不好意思,丘玄生低頭說:“是。”
殷南鹄沒察覺到丘玄生的窘迫,以一種懷念的表情說:“我與她也有十幾年沒見了,你母親近來如何?”
丘玄生把頭埋得更低:“她很好。”
殷南鹄還想再問,露痕把飯菜拿出來道:“哎呀,這種時候就别話家常了。你們那個朋友一出現,全世界的狗都吻了上來,把她咬得醒都醒不得。她還得狂犬病害了湯濃,你們幾個怎麼還樂樂呵呵的?我們必須要有危機意識。”
現在的确不是說閑話的時候,還不知道戚紅的身體狀況如何。衆人都覺得有道理,殷南鹄恢複嚴肅,說:“明白了,不過這麼多人一起去喂雞,是不是有點小題大做?”
丘玄生擡起頭來,露痕皺眉問:“什麼喂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