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戚紅有沒有弄懂她的弦外之音,等過了好長一段時間的沉默岑既白才道:“行李收拾了嗎?聽說青州很冷。”
有一陣冷風吹過來,戚紅放下茶壺說:“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青州看看?”岑既白沒有答話,她不給岑既白猶豫的時間,問,“還是你想跟蒼秾一起找救活蒼姁的方法?”
岑既白遲疑半天,答道:“我,我是以救姑母在先。”
這樣的答案也在戚紅的設想範圍之内,她迎風道:“比起你是你娘的女兒,你更像蒼姁的女兒。”
岑既白心裡一驚,問:“你說什麼?”
“我是實話實說,你被蒼姁養大,對她感情深重無可厚非,這恰恰說明了你是個知恩圖報的人,”戚紅對她露出笑容,發自内心地說,“小莊主,你比我成熟很多。”
“我比你成熟是理所當然的,”岑既白站起身道,“既然你下定決心我也不能強求你,你想去哪就去哪吧。”
“謝謝你,小莊主。”岑既白轉頭就走,戚紅坐在屋頂上回身沖她喊道,“小莊主你真的很成熟呢。”
“就算你這麼說我也不會高興的。”岑既白回頭瞪她一眼拔腿就跑,戚紅聽見岑既白快速沖下樓的聲音。
說了要做成熟的人,就不能因為這些小事介懷了。岑既白神色如常回到房間,不成熟的丘玄生和蒼秾湊上來叽叽喳喳問她戚紅怎樣,岑既白也泰然自若地回話。
“雖然我很喜歡吃面,但是我也不能隻吃面不吃别的東西”——岑既白自認為這句話不但極具個人風格而且非常有禅意,不懂事的蒼秾和丘玄生聽不懂是很正常的事情。
就這樣成熟地度過了安靜的一夜,第二天戚紅和恢複神速的殷南鹄作别離開,對蒼秾等人來說是與兩個朋友暫時分别,對旅店來說僅僅是兩個客人退房上路。
一陣高亢的尖叫響徹雲霄,坐在櫃台後的掌櫃摳着算盤子,仰頭喊道:“熱水壺,叫你看着熱水壺啊!”
跑堂的茫然道:“掌櫃,我今早沒燒熱水啊?”
剛在城門口送走殷南鹄和戚紅的丘玄生飛跑上樓,推開房門問:“小莊主,你房間的熱水壺燒開了嗎?”
“不是,不是!”岑既白從裳堆裡爬起來,跳着腳高聲說,“我有件常穿的衣服不見了,本來放在包袱裡準備在回家路上穿的,結果現在找不到了!”
被吵醒的蒼秾揉揉眼,從隔壁房間懶散地走出來:“不是吧,又有人偷衣服?估計是戚紅幹的,上回也是她。”
丘玄生露出惋惜的表情,蒼秾拍拍岑既白的肩,沉重地搖頭。岑既白怒道:“幹什麼,我被偷的不是内衣。”
蒼秾甩甩手說:“你是受害者我們不會苛責你的啦,無論你被偷了哪件衣服都不是你的錯。”
“都說了不是内衣,是穿在外面的。”岑既白踢一腳房門,忿忿道,“還說什麼幹幹脆脆地成熟告别,轉頭就拿了我的衣服,這種人的話果然信不得。”
“衣服而已,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蒼秾打個哈欠,招手道,“吃完早飯就回去了,你趕緊下樓。”
岑既白把衣服塞到床上,跟着兩人跑下樓梯。占了一桌無人的空位,不多時熱氣騰騰的早飯就送到丘玄生和岑既白面前,唯有蒼秾面前空空如也。蒼秾問:“我的呢?”
小二道:“客官,你們的早飯統共三碗都已經送來了,今天清早有人說要拿到房裡吃,就隻剩下這兩碗了。”
“我沒說過要拿到房裡吃,”蒼秾拍桌而起,感覺到大堂裡衆人望過來的目光又坐下,“誰拿走了我的早飯?”
“就是那個這幾天一直跟你們在一起的,”小二翻着之前不久的回憶,露出營業笑容說,“今早她帶着她家長輩走了嘛,我還以為是她急着趕路,提前把早飯拿走了。”
“我的早飯被她拿走了?”蒼秾再次拍桌而起,指着小二罵道,“你們這家店能不能檢查嚴格一點,那是我的早飯,雖然沒寫我的名字但是也不能算成是戚紅的吧?”
岑既白撐着下巴說:“蒼秾你冷靜點啦,你是受害者我們不會苛責你,不管被偷吃的是什麼飯都不是你的錯。”
“是啊蒼秾小姐,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那碗就當是感謝戚紅這些天給我們幫的忙,我們買一碗新的就是了。”丘玄生往口袋裡掏了掏,摸索一陣尋思道,“我的錢袋呢?”
蒼秾和岑既白終于意識到事情不對,丘玄生繼續摸了摸,問:“蒼秾小姐,我的錢袋是不是在你那裡?”
“沒有,我拿你的錢袋做什麼,”三人緘口不言好一陣,蒼秾顫抖着說,“難道是……”
三人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連飯都顧不上吃倉皇跑回屋裡檢查。又一道尖叫猶如平日驚雷,掌櫃的飛快扇着扇子,沒好氣地說:“熱水壺熱水壺,要我說幾遍哪?”
跑堂的擦汗道:“掌櫃,我今天真沒燒熱水。”
丘玄生和蒼秾跑進岑既白房裡:“發現什麼了?”
岑既白哆嗦着拿起一張紙片:“你們看這個。”
那是她在衣服堆裡找到的留言,蒼秾逐字念道:“春日宴,綠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陳三願:一願蒼秾給我點吃的,二願玄生送我點錢,三願小莊主借我一件衣服,讓我不至于挨餓受凍,下次見面再還給你們——戚紅頓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