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借燈油的助力,火焰在嗷天木質的身體上驟然點亮,丘玄生往後撤出幾步,就見其中一隻抓着彎刀的木頭手臂與身體脫節,頹然垮下來耷拉在地上。丘玄生立即明了,伏身撿起凋落在地的刀刃回手劈向面前嗷天另一邊手臂。
在樹上找準位置的岑既白咬着野草和樹葉,放下昨晚蒼秾用樹枝和衣帶系繩倉促做出的弓。她抓緊時間選出一抓草葉,按在撿來的箭尖上麻利捆好,不惜成本淋滿燈油。
原本專心對付蒼秾的傲天聽見身後轟然響動,分神回頭恐吓道:“你竟敢傷害嗷天,别想就這麼算了!”
搶來的刀很難趁手,丘玄生咬牙舉起刀刃,奮力沖着擋在身前的嗷天砍下去。岑既白緊張得像拉滿的弓弦,本想用箭尖對準蒼秾的嗷天,誰知蒼秾身邊隻看見滿臉猙獰揮舞着小刀糾纏蒼秾的傲天一個,那個木頭人嗷天卻不知所蹤。
既然蒼秾那邊沒事了,就去幫丘玄生打掉最後一隻,三個人一起對付傲天。岑既白心裡打着算盤,沒注意到身邊靠着的樹枝一陣劇烈搖動,低頭一看竟是失蹤的那隻嗷天,正旋轉刀刃鋸木般将岑既白栖身的樹上砍出數道不小的豁口。
再這樣整棵樹就要被她砍倒,岑既白被帶得東倒西歪之際顧不上後續如何,想也不想便往樹下倒空整整一瓶燈油。帶着燃燒草葉的箭不需瞄準便命中目标,岑既白拉弓沖傲天質問道:“你們不是森林衛士嗎,為什麼還要砍樹?”
沒了嗷天壓制,傲天對上蒼秾有些吃力。蒼秾凝力送來一掌,若不是及時穩住身形差點要被擊飛出去,她無暇回答岑既白的問話,岑既白對準傲天射來一箭,蒼秾就勢抓住她的胳膊,傲天憤然道:“不就是比箭嗎,我這裡多得是箭!”
岑既白還沒松弦,剛才還在引刀削砍丘玄生的嗷天腦袋一歪,空出的脖子上露出數十支寒芒畢露的短箭。她調轉刀鋒般旋身對準樹枝上的岑既白,身體裡捆住壓闆的勾繩一松,短箭被壓闆推動,盡數沖着岑既白飛刺過來。
箭矢破空聲就響在丘玄生耳邊,她隻看見岑既白翻身從樹枝上摔跌在地。趁着嗷天的腦袋還沒回歸原位,丘玄生全力一劈砍下她的木頭腦袋,丢開沉得過分的彎刀疾步跑到岑既白身邊:“沒事吧,傷到了哪裡?”
攔住傲天的蒼秾提醒道:“小心,那東西還想放箭!”
就算有人攙扶岑既白也還是起不來,丘玄生推動樹下的嗷天作為掩體,将最後的燈油抛向蒼秾:“蒼秾小姐!”
蒼秾揪着傲天後仰幾步準确接下,毫不猶豫倒了傲天一身。傲天立馬吓得不敢動作,蒼秾道:“看來沒了機關助力的你比椰子還好料理,之前提出和你結盟你不答應,現下三隻嗷天都廢了,你在叢林裡隻怕是舉步維艱吧?”
早知道就撿回嗷天的替換腦袋。拿弓的岑既白摔了個慘的,再給她十支箭也不一定能中,傲天不信這個邪,反握住蒼秾的手腕決定賭一把:“一點無用的火油,我隻需——”
話音未落箭矢便離弦而出刺在傲天手臂上,岑既白後知後覺放下弓箭:“啊,手受傷了使不上力。”
火光遇到燈油當即燃起,傲天呆愣着在嗆鼻的煙霧裡眨眨眼,一下蹿起來放聲慘叫。蒼秾趕忙松開鉗制她的手,推搡着傲天的背把她往水裡帶:“快!快跳河呀!”
比起被燒死還是嗆幾口水劃得來,傲天縱身跳進水裡打了幾個滾,在河水裡撒潑道:“隻不過是蠻力不如班瑟腦力不如我的外人,為什麼,你們為什麼能擊敗我和嗷天?”
丘玄生扶着岑既白往這邊挪動,岑既白說:“我們團隊之間同心協力,從不會想着抛棄誰利用誰。”
蒼秾說:“剛才你還叫我和玄生殿後你自己跑呢。”
“這不一樣,要不是我撂倒了嗷天事情能有這麼快解決嗎?”作為勝者的岑既白忍住手腳刺痛,沖着狼狽落湯雞傲天嘲諷道,“在我面前你可以自卑,畢竟我是蒼姁大魔王的親傳學生,和你這樣的邪魔外道不一樣。”
“呿,假使蒼姁大魔王來指導我,”傲天在及膝深的河水裡抱膝坐着,懷疑的眼神轉向蒼秾,“你說你是蒼姁大魔王的孩子,為什麼你對上嗷天隻有挨打的份兒?”
岑既白大笑道:“你懂什麼,這叫隔代親。”
“這不叫隔代親,”蒼秾頭疼地歎了口氣,還是走到岑既白身邊扶住她,對河裡的傲天說,“如果你起初答應和我們組隊,就不必鬧成現在這樣。”
“事已至此,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傲天擡起濕淋淋的手抹幹淨臉上的河水,說,“有人來了。”
丘玄生滿懷希冀:“是不是班瑟?”
那人在叢林的樹葉遮蓋下顯露出來:“不,是霸天。”
她啃着撿來的野果,啧啧稱奇道:“我隻是想來采個果子,沒想到會遇見你們。”地上嗷天的殘軀和升起的黑煙存在感極強,霸天問,“你們該不會已經打過了?是誰赢?”
“早說跟我們結盟了吧,鬧成這樣怎麼收場啊?”蒼秾驚恐地踩一腳傲天,轉頭對着霸天擠出笑臉,“霸天,你這麼好心絕對會放過我們的對嗎?”
霸天丢掉果核,嚴肅道:“不會啊,我們在比賽诶。”
她緩步往這邊走過來,蒼秾抓住丘玄生和岑既白低聲說:“趁她還沒追,咱們抓緊快跑。”
岑既白腳步一歪,滿頭是汗地擡頭道:“從樹上掉下來的時候摔到腳了,你們這麼好心一定會給我殿後的對嗎?”
取舍隻用了幾秒,蒼秾堅決地說:“不會。”
“我想也是。”岑既白幹笑幾聲,飛速脫掉樹葉衣服罩到蒼秾和丘玄生頭上,“我的吉利服就交給你們了,你們要是救不了姑母我就去和岑烏菱說蒼秾暗戀她很多年。”
蒼秾驚恐道:“不要講這種謊話好嗎,會出人命的。”
再不跑就要全軍覆沒,蒼秾心裡過不去這道坎,岑既白有氣無力地推她一把。傲天從水裡爬起來扯住丘玄生的衣擺,仰頭吸吸鼻子:“等等,我的腳沒廢,你們帶上我。”
岑既白飛撲上去壓住傲天,怒罵道:“把我害成這樣還想跑?霸天快來,我幫你按住她了!”
不知是霸天為人仁義不想趁火打劫還是抓住傲天比抓住幾個無名小卒更劃算,霸天腳步緩慢沒有要追的意思,蒼秾和丘玄生卻唯恐避之不及,跑得連回頭的餘力都沒有。
傲天和岑既白的對罵聲愈漸遙遠,等到丘玄生和蒼秾停下腳步,回頭時樹林枝葉掩蓋,看不到那三人的身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