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近半月的原始生活,蒼秾等人宛如從野人中進化出來,回到輔州便是回歸普通人的行列。邬叢芸需要時間适應從化龍谷中帶出的外置内存,蒼秾也理所應當地迎來休假。
不知第幾次睡到自然醒,這樣的生活就是過幾萬遍也不會覺得厭煩。吃過早飯,蒼秾在晨光中伸個懶腰,借着越過窗口的陽光鋪開紙張,準備給來信頻繁的殷南鹄回幾封信。
前段時間在化龍谷通訊不便,殷南鹄的來信堆積如山,光是看完就花了兩天時間。蒼秾忙于對她的熱情一一回應,丘玄生毫無預兆地從窗外探進頭來:“蒼秾小姐!”
蒼秾下意識手上一抖,差點寫錯一筆。她放下毫筆,說:“為什麼突然從窗戶底下跳出來,我都沒發現……”她這才發現丘玄生頭上少了什麼,“玄生,你的耳朵呢?”
“耳朵?”丘玄生擡手摸摸自己的頭頂,笑容燦爛地彙報道,“對了,我就是來找蒼秾小姐說這件事的,這幾天一直忍着不吃水果,我的耳朵和尾巴都變回去了。”
“這樣啊,我還想着多摸摸貓耳呢。”蒼秾撐着下巴說,“我的還是沒有長回去,難道是體質不同因人而異?”
提前恢複的丘玄生活力洋溢,樂觀地勸慰道:“至少我的變回來了,說明班瑟沒有騙我們。”
這倒也是。蒼秾收起桌上的筆墨,随口閑聊道:“這幾天白天都沒看見你,是不是又去幫小莊主頂絨線鋪的班了?她自己找的工作,怎麼全部賴給你?”
要不是今天絨線鋪放假,估計丘玄生還是不會出現。丘玄生搖搖手說:“這個不要緊,絨線鋪的工作很簡單。而且小莊主現在的狀态就算上工也會很快被辭退的。”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娘教過她。”蒼秾将回信草稿收進信封裡,站起來拍幾下手說,“小莊主現在肯定悠哉遊哉地在她房間裡看話本吧?我幫你去跟她講。”
她說完就轉身往房門走,窗外的丘玄生拉不住她,隻得翻過紙窗跟上她的步伐。連休幾天的蒼秾精神抖擻,丘玄生差點追不上。兩人停在岑既白房間前,蒼秾擡手推開房門。
房中一片黑暗,門窗緊閉隔離天日。錯綜聯絡的絲線随處可見,蛛網般點綴在房間的每一處,在昏暗的光線裡如同蛛巢。蒼秾欲言又止,身後傳來岑既白有氣無力的笑聲,她攥緊滲出冷汗的手回頭看去,岑既白歪坐在門後,膝上放着幾條褲子,手上穿針引線,帶着陰森的笑容給褲子打補丁。
蒼秾吓得魂飛魄散,一把拉過丘玄生跑出了岑既白的屋子。岑既白的房間已經不能再去,兩人漫無目的地在院子裡閑逛。蒼秾想到剛才的畫面心有餘悸,對滿臉茫然的丘玄生保證道:“對不起,過幾天我和你一起去絨線鋪上班吧。”
丘玄生欣喜地問:“蒼秾小姐不去賣花了嗎?”
“頂着這樣的東西去賣花,會被變态組織當成變異品種抓去研究的。”蒼秾抖兩下耳朵,稍微放寬心道,“不過你已經恢複原狀,想來再過兩天我也會變回正常人了。”
丘玄生露出失落的神色,伸手捏向蒼秾頭頂:“真可惜,有點舍不得蒼秾小姐的新耳朵,這樣很可愛的。”
蒼秾趕忙捂住頭頂:“不要突然抓我的耳朵!”
丘玄生問:“為什麼?蒼秾小姐讨厭這樣嗎?”
“不是啊,是讓你捏之前跟我打個招呼。”蒼秾撓撓臉,說,“很快我也不再是貓娘了,感覺有點怪怪的。”
丘玄生按住蒼秾的肩膀,豪氣萬丈地說:“那為了讓蒼秾小姐打起精神來,我們再來撓撓下巴吧。”
蒼秾悶頭往前走:“這個就算了……”
丘玄生追問道:“為什麼?蒼秾小姐覺得惡心嗎?”
要是她的耳朵還在一定要垂下來了,蒼秾趕緊擺手否認:“不是,小莊主撓下巴的時候很惡心,和你沒關系。”
得到側面贊揚的丘玄生立即活力回滿,輕快地往前幾步:“我明白了,蒼秾小姐很喜歡我幫你撓下巴對吧?”
“不是!”這樣說也很奇怪,蒼秾東張西望确定越來越恐怖的岑既白沒有跟上,“可能是我和小莊主太熟了,所以覺得這種舉動太反常,換成别人也許就不會覺得惡心。”
“可是我和蒼秾小姐很熟……”丘玄生頓住腳步,扭頭看向不遠處的廚房,“還是說我和蒼秾小姐不夠熟?”
她離弦箭般沖出去,掀開鍋蓋準備鑽進大鐵鍋裡。蒼秾驚慌失措,匆忙追過去攔住她:“等一下!為什麼你也在模仿戰天的弱智行徑,這樣做隻會讓你一個人變熟!”
一個人?丘玄生愣愣道:“蒼秾小姐也想一起泡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蒼秾擦擦額頭吓出的冷汗,胡編亂造試圖找個理由,“也許并不是我和你不熟,是小莊主身上有那種讓人接觸了就覺得惡心的病毒呢。有時候看着她犯蠢我就會很想消滅她,說不定也是這個病毒的關系。”
“這樣說對小莊主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丘玄生在大鐵鍋裡蹲下來,提議道,“我們來實驗一下吧。”
蒼秾疑惑地重複一遍:“實驗?”
“嗯,檢驗蒼秾小姐覺得惡心的原因。”丘玄生坐在竈台邊緣,認真地說,“如果是小莊主造成了蒼秾小姐的惡心,換成别人來蒼秾小姐就應該覺得不惡心才對。”
蒼秾越發覺得事情難辦:“換成誰來?”
丘玄生遊目四顧,隻見拎着拖把的石耳氣沖沖地走過來,笑着招手道:“石耳,我們有事拜托你。”
“不管什麼事先從鍋上下來!”丘玄生跳下鐵鍋,石耳煩躁地豎起拖把,“管筝剛才在這裡吐了,我要忙着把髒東西拖幹淨。你們找我幫忙,最好别浪費我太多時間。”
蒼秾看她那樣就想跑,丘玄生說:“我們在檢驗蒼秾小姐的下巴,你能像樂始摸貓貓那樣摸蒼秾小姐的下巴嗎?”
石耳覺得無法理解:“為什麼要這麼做?”
蒼秾拉着丘玄生小聲道:“算了,感覺好奇怪。”
丘玄生堅定地搖頭,說:“隻要一下下就好,萬一小莊主身上真的有能讓人覺得惡心的病毒也能早發現早治療。”
石耳猶疑的目光落在蒼秾身上,她伸出手說:“我不懂你們年輕人之間最近都在流行什麼,但是撓下巴嘛……”
她的手就在眼前,蒼秾忍住恐懼閉眼沒躲開。石耳的手勢有點像過年的時候她從料理好的雞裡掏出内髒,蒼秾緊張得如同自己很快也要被拉出内髒丢到砧闆上大卸八塊,丘玄生殷勤地采訪道:“蒼秾小姐,感覺怎麼樣?”
“我能有什麼感覺,”蒼秾趕緊别過臉躲開石耳的手,如實說,“果然這樣的畫面很奇怪,還是算了吧。”
石耳點點頭,撓幾下自己泛紅的手臂:“嗯,我也覺得很奇怪,感覺像手上長了什麼東西一樣癢癢的……”
丘玄生和蒼秾對視一眼确定自己沒有看錯,扯過石耳的袖子道:“不是感覺,你手上真的有很多紅疹!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身上有病毒的是蒼秾小姐?”
蒼秾懷疑地指向自己,石耳搖頭說:“不,這些東西早就有了,在今早管筝來廚房偷東西吃,我和她吵起來她吐到我身上之後手上就……”
“跟我沒關系,是對管筝的嘔吐物過敏吧!”蒼秾拉過丘玄生道,“我們快走,搞不好是管筝的嘔吐物有病毒。”
丘玄生放下石耳的袖子,跟着蒼秾拉拉扯扯走出廚房。蒼秾一心都在逃跑上,兩人跑到院子裡,丘玄生趁機伸手瞄準她的下巴撓過去,蒼秾哇一聲護住下巴:“你做什麼?”
“蒼秾小姐還是喜歡撓下巴的,看來是石耳和蒼秾小姐合不來。”确認無誤的丘玄生拉起蒼秾,“我們去找褚蘭姐,她待我們那麼好,一定會答應協助我們的實驗的。”
為什麼要執着于這個……蒼秾欲哭無淚,被丘玄生一路拉着跑到褚蘭房間門口。屋裡整潔得像沒住過人,褚蘭不在房裡,管筝坐在桌邊,正對着熄滅的油燈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