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有含金量的問題,蒼姁趕緊豎起耳朵聽。然而那邊戚彥沒有回答,蒼秾又道:“戚彥,你說你想同岑莊主和蒼姁在一起像從前那樣生活,機會不是就擺在眼前嗎?”戚彥仍是無話,蒼秾高聲說,“她們真的不信那些傳言的!”
戚彥坐在樹上表情難以看清,丘玄生挪了幾步轉到戚彥正面,彙報道:“蒼秾小姐,她好像睡着了。”
樹下的蒼秾和岑既白瞠目結舌,蒼姁也大吃一驚。岑既白跑到丘玄生身邊,歎為觀止道:“才說着話呢,這麼快就能睡着?”她望着戚彥安詳的睡臉猜測道,“會不會是殷大娘和姑母她們其中的哪個有腳氣,把戚彥熏得暈了過去?”
這是什麼話!蒼姁滿心想着去看戚彥的狀态,一不留神錯步踩中地上的老鼠,那隻老鼠尖利地叫一聲,蒼姁慌忙擡起腳來,遠處樹下蒼秾已經看向這邊:“是誰?”
話音未落,樹上阖眼沉睡的戚彥驟然直起身子,下一瞬就閃到蒼姁面前。蒼姁撐開手裡僅有的雨傘作為遮擋,一柄尖利的鐵闆刺破傘面,若不是蒼姁及時避過就會刺中心口。
蒼姁大為惱火,踹開戚彥質問道:“你還好意思打我?你叫别人戲弄我和殷南鹄,就不覺得對不起我們嗎?”
戚彥手中鐵闆再次砍過來,她咬牙說:“快走開!”
“憑什麼要我走?”蒼姁往後一躍落在樹上,俯視着地上的戚彥問,“神農莊裡那麼多人都說你偷了秘籍,隻有我和岑星詠相信你是清白的,現在你居然要趕我走?”
戚彥一掌劈在樹幹上,震得蒼姁險些從枝頭摔下來。蒼姁沒心思跟戚彥比誰的功夫好,殷南鹄也說過她不在時不要貿然行事,索性旋身跳開,再找了棵樹躲避戚彥的攻擊。
她手裡那塊鐵闆在動作間反射出白閃閃的月光,蒼姁記得那是戚彥的笏闆,據說她祖上做過大官,要有配得上身份的武器。旁人的笏闆是黃金白玉,戚彥在神農莊的工資卻不容她弄那些。她将鐵笏兩側磨得如刀劍般鋒利,又發揮了這東西本來的作用,在鐵闆上記些從旁人那裡求來的菜譜。
蒼姁想起以前神農莊窮得沒錢買菜刀的時候戚彥用着這片笏闆切菜,剁碎無數隻落入陷阱的野雞。要是被她砍中決計會死,但蒼姁從沒想過這個問題,戚彥怎麼會砍自己?
戚彥馬上跟過來,又是一掌幾乎劈碎樹木。蒼姁一邊後悔以前叫她劈柴,一邊對遠處在樹下手足無措的蒼秾等人喊道:“我說得沒錯,你們三個果然是壞人!”
岑既白像是被她這句話擊中,摸出鐵镖就往戚彥身上投。蒼秾也跟上去一拳打翻戚彥,都怪選在夜晚會面,周遭黑漆漆的,根本不知道戚彥倒地跌進草叢後跑去了哪裡。
這一拳誰也沒有料到,不僅被蒼秾打倒的戚彥,被她救下的蒼姁也摸不着頭腦:“你們怎麼還幫我?”
“蒼姁前輩,我們不會害你。”丘玄生跑到樹下,蒼姁跳下樹來,丘玄生指着她身後道,“前輩,戚彥在後面!”
蒼秾懼于戚彥手上的鐵笏不敢輕舉妄動,岑既白甩出兩梭鐵镖,在黑暗裡隻餘兩聲碎響,也不知是什麼斷裂的聲音。有冷風迎面拂過,蒼姁擡手推開身側的丘玄生,利刃捅破傘面,蒼姁合傘時收起的傘骨挾住鐵笏,蒼姁趁機對面前那人問道:“戚彥,你好端端地為什麼打我?”
戚彥向後撤出幾步抽出鐵笏,摔在地上的丘玄生隐約有些胸悶,提起精神說:“蒼秾小姐,戚彥好像不大對勁。”
“當然不對勁,正常情況下戚彥怎麼會打我!”蒼姁搶先一步回了丘玄生的話,她抓緊傘柄全力刺過去,威吓道,“等我告訴岑星詠,看她會不會教訓你!”
前頭的戚彥被傘尖戳中,她握住傘尖,蒼姁聽見戚彥說:“你們都不知道,盜走《五毒秘法》的人正是我。”
信誓旦旦說自己沒偷書,轉眼又說偷書的人正是自己,蒼姁聽得心口一滞,本想罵戚彥講話前言不搭後語,張嘴時血從喉管裡嗆出來,戚彥松開傘尖,收起鐵笏後退幾步。
蒼姁是最不信戚彥會傷害自己的人,但堅銳的鐵笏沒在身體裡,原先對戚彥的信任迅速被對戚彥的猜疑壓倒,正如逐漸彌散的鮮紅的血迹,以一種爬遍全身的速度蔓延着。
岑既白的尖叫聲驚得蒼姁又咳出幾口血來,她也不管戚彥會不會繼續砍人,沖上前摟住歪倒下來的蒼姁連聲問:“姑母?姑母你傷到了哪裡?”
抽出鐵笏的戚彥歪歪扭扭地後退着,蒼秾擋在戚彥面前,一巴掌把她打得老遠。她聽見身後傳來一道比岑既白更尖銳的慘叫聲,是沈飛雪慌慌張張跑過來,捂着耳朵叫道:“來人哪!魔女!魔女在我們戊窠城受傷了!”
她跑散一絲不苟盤好的頭發,像是戚彥也要砍她般風一樣跑過來。殷南鹄也抱着貓跟在沈飛雪後頭,遠處那兩道人影逐漸靠近,戚彥看出情勢不利,收起鐵笏轉身逃了。
蒼秾沒有去追,蹲下來跟岑既白和丘玄生一起手忙腳亂地給蒼姁按傷口。沈飛雪和殷南鹄姗姗來遲,蒼秾擡頭與愣住的殷南鹄對視幾秒,發現自己不知道該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