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住。”
“師叔,腳腳也癢癢。”
“自己撓。”
“人家手短,撓不到嘛。”
逡巡給她撓癢癢,一邊撓一邊罵:“事怎麼這麼多?而且你經脈阻塞,靈穴未開,分明沒有過系統的修行,當初是怎麼突破築基的?”
“人家剛從蛋裡出來就是這樣的嘛。”小鴨子舒服地打呼噜。
“嗯?天生帶了修為?”
“嗯嗯。”
“難怪能化形。”逡巡嘀咕,“我還以為你是誤食化形果實之類。”
她捏着小鴨子的尾巴,把小鴨子拎起來端詳,“那你到底是個什麼妖怪?先天化形,還是築基,這可不簡單。”
“人家是鴨子妖怪嘛。”小鴨子小手當作兩翼,小蝴蝶一樣扇動翅膀飛到她跟前,抱住她的手腕,“阿呱說,有些幸運的妖怪就是會一生下來就很厲害,阿呱說人家是幸運的小鴨妖。”
逡巡冷冷道:“放屁。”
“她也就騙騙你這種小蠢貨。”
“哪裡!”小鴨子聽不得别人說阿呱壞話,晃來晃去地打她手臂,“阿呱才不會騙人家!阿呱對人家很好很好的!”
逡巡冷哼一聲,卻不發表任何意見,單手将鬧來鬧去的小鴨子按在大腿上,思索片刻,開口道:“那就從頭開始學。”
“好!”小鴨子被她按着,卻還是很有精神,“都聽師叔的!”
逡巡手一翻,不知道從哪裡變出厚厚一本書,随手扔給小鴨子。
“先看吧,看不懂就背下來,背完再來找我。”
“好!”
逡巡把書放在地上,翻到第一頁,小鴨子從她大腿上爬起來,跳到地上去看。
“你先看着,我出去辦點事。”
說完她沒等小鴨子應答,一腳踏入虛空,轉瞬便到了千裡之外的北地。
兩個月前還是邪魔遍野的北地,如今已經變成空曠寂寥的一片,狼煙稀疏,腳下泥土被鮮血浸滿,一踩一個黑紅印子。
人類修士築成的防線曾兩月前失守,喪心病狂的邪魔将俘獲的修士生剖活剝,人皮做成戰鼓,頭骨做成法杖,棒子骨穿上邪幡便是号令冤魂的旗幟。
上萬修士被活活折磨至死,仙盟大怒,盟主親自請上故仙山,要求契道宗出手。
契道宗地處南陸,與北地相距甚遠,妖魔之禍于他們而言,不過是一件必定會解決的遠災。
起先契道宗内無人承接此事。
後來不知盟主開出了什麼好條件,竟然請動了逡巡。
逡巡出馬,事情就好辦了很多,她本來就瀕臨飛升,一直壓着修為不肯突破,平日裡在故仙山躲着不給天道發現還好,如今出山打仗,天道一看居然有落網之魚,立馬降雷劈她。
她這幾十年來經常挨雷劈,早都習慣了雷劫。
然而魔修往日作惡多端,最怕天道清算,渡劫期的天雷,挨着些就死,擦着些就亡,磕磕魂散,碰碰道消。
不到三天,北地變為焦土,漫天灰塵,全是雷劈碎的邪魔屍體。
逡巡半空打坐冥想三天,站起身神清氣爽,正要回去找師姐撒撒嬌,卻遇到了真正的麻煩事。
萬年前糾纏着她要她還骨的那條小蛟,不知得了什麼機緣,如今修為龐然蛟龍,聞着味找上門來,要她還尾巴骨。
它的尾巴骨早都被述離煉成了劍,跟在逡巡身邊用了許多年,砍了不知道多少人,使得可順手,逡巡哪裡肯還。
一人一蛟三言兩語談判失敗,你抽劍我舉爪纏在一起打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後來還是逡巡赢了,小蛟敗走,臨走前放狠話說它一定還會再回來。
逡巡不說話,慢條斯理擦掉蛟骨劍上的血,輕飄飄瞥它一眼,說她這劍差把好鞘,讓它好好修煉,将來修成龍,好把它的皮扒下來做劍鞘。
小蛟氣得七竅生煙,卻又打她不過,隻得帶着一身的傷灰溜溜逃掉。
和小蛟打完架,已經兩月過去,逡巡回去歇了兩天,心裡莫名不安定,感覺遺漏了什麼重要的信息,于是決定今天再來北地瞧瞧。
她從虛空踏出,剛落地就撞見一群小妖在舉行祭祀儀式。
羊妖狐妖樹妖蛇妖虎妖豬妖,十幾二十個修成了人形的妖怪圍着草裙,手裡舉着根不知道有什麼用的棒子形狀法器,叽裡咕噜念叨着咒語蹦來蹦去。
逡巡快走到跟前,他們卻沒有任何反應,照舊念叨咒語,跳着奇怪又滑稽的蹦蹦舞蹈。
沒有妖氣,也沒有靈力波動,她心中有些猜測,走過去照着豬妖屁股擡腿踹了一腳。
果然,她的腿從豬妖肥胖的身體穿過,沒有任何感覺。
久遠的幻境,顯現的是曾經發生過的場景。
大概是因為兩月前她與那小蛟的纏鬥,擾亂了這裡的靈氣分布,自然幻境因此生成。
逡巡挑了挑眉,正疑惑這群小妖在幹什麼,往裡一瞧,發現最中間躺着隻毛茸茸的小東西,奶黃色小小一團,莫名眼熟。
她走進去一看,發現還真是那隻剛和她拌嘴耍賴又撒嬌的小鴨子,圓乎乎胖嘟嘟的身子,沒了生氣軟趴趴地倒在草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