逡巡有時候覺得自己其實挺可憐的,橫行霸道一輩子,到頭來竟然被一隻小小的鴨子氣得險些撅過去。
往後許多年裡,她常常後悔,當初武長老在須臾宮門口偷摸挖牆腳,她何必多那一嘴,把這玩意惹自己家來,成天調皮搗蛋,又笨又饞,叽裡呱啦鬧騰個沒完。
十一傻傻的,不知道被師叔嫌棄了,自己和自己玩得還挺高興,趴師叔懷裡太久不舒服,小豬一樣拱來拱去挪位置。
逡巡被她拱得煩了,越想越氣越想越氣,揪着她一頓叭叭。
“動什麼動動什麼動,一天天的一點不乖,吃那麼多長那麼多肉腦子也不長,再亂動自己下去不抱了啊。”
小十一一下子呆住,水汪汪地望着她,眸子清澈,好像一泉清池。
“壞蛋師叔......”十一委屈地哼唧,小腳蹬着她的胸口想要下去。
述離注意到兩人的新動靜,扭頭看過來,“阿乖,怎麼了?”
既然師父已經發問,十一說哭就哭。
由于殿内還有很多人,她哭得很隐蔽,隻有師父和師叔能夠看到。
她撒嬌也很小聲,哭唧唧地向師父告狀,“師父.......壞蛋師叔欺負人家。”
述離一聽,當即将眉皺起,不贊同地看向逡巡。
逡巡:........
“師姐你聽我解釋?”
十一鑽到師父懷裡,和師父說悄悄話,專門講逡巡的壞話,不知道具體說了什麼,小臉挂着淚說得可起勁,居然還把述離逗笑了,師徒二人你一句我一句,恐怕已經把壞蛋師叔罵到了泥巴裡。
逡巡站旁邊悄悄生悶氣,不要臉的柳二打了勝仗神清氣爽地進門來,破天荒和她打招呼,故意喊她不喜歡聽的那個稱呼。
“道尊。”
逡巡本來就煩,瞪他一眼,“滾。”
柳二臉皮厚,心情也好,當她給自己抛媚眼,美滋滋回自己座位坐好。
可憐他身後那些新入門的小弟子,師父都還沒分到,個個小小瘦瘦,比不上小鴨子肥碩,也沒她膽大,被逡巡這一眼吓得小臉都白了,齊齊愣在原地,小雞崽似的。
柳二身後的弟子招呼他們,“都去中間站好啊,愣着做什麼?”
一旁幾位弟子上前将小雞崽們引至大殿正中央,大多都很聽話,乖乖跟着他們走。
唯獨有個棕金色頭發的小姑娘,服飾粗糙,打扮潦草,像是凡間農家的小女兒,臉蛋髒乎乎,眼睛卻亮得驚人,緊緊盯着述離和逡巡中的不知道哪一個,拉都拉不住。
“你看什麼?”柳二的大徒弟壓低聲音和她說,扯着她衣服想把她扯走。
“那是宗主和太上長老,她們不收徒,你别想了。”
小姑娘擡手指向述離身邊的小十一,“她是誰?”
這時小十一已經得了師父的支持,居然從椅子上站起來,爬到椅背尖尖上,和逡巡一樣高,頂天立地很有膽量地大聲叱責壞蛋師叔。
“壞蛋師叔不講道理,自己不開心就要把氣撒給人家!壞死了!”
小家夥模樣可神氣,好像已經把羞恥啦,孝順啦,謙讓啦,乖巧懂事啦,這些好鴨子應該有的良好品質,全部抛到了九霄雲外。
柳二徒弟不忍直視地挪開眼,拉着棕金色頭發的小姑娘要走,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快走,我勸你别和她們扯上關系。”
小姑娘不肯走,又問了一遍,“她是誰?”
“宗主新收的徒弟,天木靈根。”
女孩問:“我也是天靈根,為什麼不能收我?”
柳二徒弟冷笑一聲,“天木靈根性主溫養,能夠極大程度調養宗主靈根上的傷,而你的變異雷靈根殘暴肆虐,怕是隻能将宗主殘存的靈根燒成渣渣。”
女孩盯着述離看:“她受了什麼傷?”
柳二徒弟想都沒想就要回答,柳二遠遠喝斥:“晴風!”
晴風急忙住嘴,感覺背後發涼,回頭一看,發現逡巡正冷冷盯着自己,懷裡還抱着那鬧騰小孩。
小孩白嫩嫩肉乎乎,眼神有點憨,跟着師叔一起望過來,呆呆的,看見和自己同齡的棕金發小姑娘,很熱情地揮手打招呼。
小姑娘不搭理她,隻盯着述離看。
“若我能治她,她願意收我為徒麼?”
柳二徒弟驚魂未定,沒聽清她的話,拉着她飛快溜走。
柳二今年當了收徒大賽打架環節的第一名,該他第一個選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