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裡爾狂嘯着，急馳在荒野上，将身後的米德加抛得越來越遠，直至岩山遮蓋住它。

克勞德等人沒有一刻停歇，從駛出米德加起，反而變得更為謹慎細緻。神羅的突襲是毫無預兆的，以雷霆迅速反應而出名的神羅士兵更為可怕，為了保護兩位手無縛雞之力的女性，文森特不得不安排小愛麗絲抱着克勞德後腰，伊法露娜環在小愛麗絲身上，而自己則是反向背對着伊法露娜，半蹲在芬裡爾後座上，警惕四周動靜。

所幸的是，這一路都沒有神羅追上來，他們順利地在清晨時分來到米德加外的卡姆鎮上，進行短暫的歇腳。

伊法露娜的狀态并不好，長期遭受實驗室的摧殘已經讓她身體再度發熱，有低燒症狀。安置好了蓋恩斯巴勒母女，克勞德合上旅店的房門，對着門外的文森特搖搖頭，示意他有什麼話晚點再說。

文森特能理解克勞德的意思，他主動提議去鎮上購買藥品，以免伊法露娜的狀态進一步惡化，克勞德表示文森特需要的是休息，買藥的事交給他就好，文森特也沒再推辭。

一整晚的極限救援，确實是讓文森特感到乏累，畢竟在短短半天的時間内去完成潛伏、安裝炸彈、救人、逃脫以及數不清的戰鬥，所消磨精力是難以想象的大，也就克勞德對文森特的能力有所估量，才會把這樣重要的任務交給他完成。

目送文森特回房間休息後，克勞德出門前往卡姆鎮的藥店購藥，等他再次回到旅館時，已經是正午時分了。

即便通宵了一晚，克勞德依舊站在鐘塔上眺望着遠處的米德加，沒有選擇休息。如今緊張的局勢，神羅随時可能派兵前來卡姆鎮搜查他和文森特的下落，這裡必須至少有一個人保持清醒，否則他們随時都有可能陷入危險。

也許是經曆過改造的緣故，在沒有受到嚴重傷勢的情況下，文森特短暫的休憩過後，很快就醒過來，恢複了精力。

時針已指向下午三點，文森特簡單地吃了點飯食後，根據旅店老闆的線索，來到了對面鐘樓上的瞭望台。彼時，克勞德還在望風。

見到文森特到來，克勞德隻是淡淡地跟他打了聲招呼，接着單刀直入切入了主題。

“我沒能在實驗室裡發現任何有關傑諾瓦下落的線索。”星球英雄環着胸，後背依靠在牆壁上，他側過臉頰，眺望着遠方的米德加，在情報共享的開頭先一步道出了結論。

“但我還是發現了幾個疑點。”

聞言，文森特拉高了鬥篷衣領，“說來聽聽。”

“還記得我在來到米德加之前我問過你的話嗎。”克勞德說。

“你是指魔晄爐的有效使用率？”文森特回憶了一下，想起了克勞德之前的疑問，“那個怎麼了。”

“太異常了。”克勞德斬釘截鐵地說，記憶來到了他在第五實驗室所調查出來的内容，“之前我還以為是你沉睡太久，對外界的變化不了解所緻，事實上，魔晄爐的突破是在短短三四個月完成的，有效使用率從10%一舉躍到99%，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這并不現實。”文森特做出答複。

“沒錯。”哪怕不是科研人員，克勞德都很清楚，在科研的過程中必然會發生試錯，而在第五實驗室所調出的實驗記錄來看，幾乎是毫無出錯地完成了魔晄爐的開發，不管怎麼看都很不對勁，就好像從一開始就知道魔晄使用的研究方向一樣。

但這還隻是第一個疑點。

“第二個發現，就是核心研究員的出入記錄。從三個月前起，神羅核心科研工作人員進入第一、第二和第四實驗室的次數明顯少了一半，而第五實驗室還維持着相當高的頻率，至于第三實驗……”克勞德搖搖頭，表示自己無能，“抱歉，我沒能獲得有關第三實驗室的任何資料，訪問被拒絕了，再加上時間緊迫，隻能就近調查第四實驗室。”

文森特垂下眼眸，若有所思，“我是否能理解為，核心研究員都去了第三實驗室和第五實驗室。”

克勞德颔首表示贊同，他也是這麼認為的。

“此外，在調查過程中，我還發現了神羅那邊對于特種兵的吸納加大力度，有相當一批的士兵被送來實驗室強化，并且強化成功率比以往大幅度增長，去到了70%。”克勞德說着，想起了存放檔案的另一個文件袋，上面全都是關于S細胞的資料，克勞德雖然對科研一竅不通，但他還是能從中看明白幾點。

其一，寶條正試圖通過強化特種兵證明其理論的正确性，且這個理論在大方向是正确的。

其二，寶條将成功的案例在薩菲羅斯身上完美複現出來，并在短時間内完成數場調試實驗，薩菲羅斯被寶條進一步強化了。

“太着急了。”不由得喃喃自語，克勞德的眼神有些渙散，“你不覺得寶條在這四個月以來太順風順水了嗎。”

“如果你是指科研方面的話，綜合以上情報來看，确實很怪異。”文森特大緻明白了克勞德所指，摩挲着下巴，一同陷入了沉思。

——就像有人指導神羅一樣。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克勞德渾身一僵，接着所有的疑點都朝着這個可能性去解讀和靠攏。

為什麼神羅幾乎沒有試錯成本去完成一項項科研？是有人告訴他們正确的研究方向；為什麼核心科研人員無一不例外地改變了實驗室進出的頻率？他們清楚了要全力以赴去做的事情；為什麼神羅那邊着急要強化士兵，并将這一實驗複現在薩菲羅斯身上？是因為五台還是更大的危機即将到來嗎？

不對勁，不對勁，這很不對勁！

那個指導神羅的人，會是像他一樣來自未來的人嗎？

克勞德呼吸一滞，瞳孔縮成一條直線。

很顯然，他陷入了頭腦風暴當中，并試圖去排查任何一個可能性。

倘若真如他所想，那縱火燒毀神羅公館的人會是與指導神羅的人為同一人嗎？

但克勞德想不通，倘若是來自未來的人，那他相當清楚傑諾瓦對薩菲羅斯的重要性，燒毀傑諾瓦相當于斷了災厄的進化，才會做出這個舉措，從行為上來看，他應當是跟星球站在同一條線上的；然而，若這一切都是一人所謂，那為什麼會在燒毀傑諾瓦之後，又将知識與智慧分享給當下這個罪業深重的神羅？

這相當矛盾。

克勞德原本想着這是神羅公司的激進派作為，但按照克勞德的記憶，還沒有哪個人在了解科研和傑諾瓦計劃後還活着的。

有關傑諾瓦計劃的科研人員早就被薩菲羅斯殺光了。

克勞德需要更多線索。

文森特對于克勞德的推論表示認可，目前種種疑點，無一不指向來自未來的人，但這個未來人的身份仍需進一步确定。

“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還是按照原計劃進行嗎？”文森特說着，攤開了一隻手，“如果你是想去第三實驗室探個究竟，我勸你放棄這個想法。先不論神羅那邊留着我倆的通緝令，光是想要再次潛入神羅大廈，就是個難題。我不認為他們還像傻瓜那樣，傻傻的不作任何防範。”

搭檔所言是正确的，克勞德也知道現如今再折返神羅大廈是個異想天開的想法，更何況他們現在還帶着伊法露娜和愛麗絲兩人，光是這一點，就足夠讓克勞德和文森特吃不消了。

神羅那邊必定會派人來搜捕，把兩位古代種搶回去。

“我……還不知道，”克勞德動了動嘴唇，表情有點猶疑，“但有件事我必須要問一問愛麗絲，才能決定接下來的行動。”

文森特挑了挑眉，“那個小古代種？”

克勞德點點頭，“愛麗絲能告訴我答案，這是我的直覺。”

文森特沒有表示否認，也沒有表示贊同，他隻是沉默地看着克勞德，将他臉上的表情攬入眼底。

“我明白了，那你要去往哪裡。”

“忘卻之都。”

幾乎是脫口而出這句話，克勞德随即阖上了眼眸，就好像憶起了痛苦的片段，他的呼吸變得紊亂起來，抿緊了嘴唇。

忘卻之都是最接近生命之流的地方之一，在那裡，愛麗絲才能在能力欠缺的前提下接觸到星球的本源，與星球溝通。但這都是克勞德一己之私的想法，這意味着克勞德将要帶愛麗絲離開伊法露娜身邊。

伊法露娜的身體狀況太糟糕了。

在買完藥回來後，克勞德有去探望伊法露娜，結果不盡人意。

愛麗絲的母親已經經受不起更多的折騰，她需要的是修養，而非随着克勞德那樣四處奔波。若是要把愛麗絲帶到忘卻之都，伊法露娜必然要跟随着去，克勞德還沒冷漠到将一個母親的糟糕狀态置之不理。

這是一個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