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可能是弟弟——要等他長得大一點才能知道。不過我們也沒打算去查,順其自然準備迎接驚喜。”
但是也許這種長句子對他來說有點難以理解,香槟又是點點頭。
“是妹妹。”
也不知道他是怎麼确定的,但是利口酒知道,和小孩争執這種問題沒有意義:“那就借你的吉言啦。”
“妹妹也要檢查?”
利口酒幾乎要懷疑,如若不是他實在怕生,不願意和别人講話,他幾乎能對所有人問一遍這個問題。
塞壬在這種地方展現出來了他超乎尋常的執拗。
“妹妹也不用做——隻有穿短袖衣服的人才要做。”
于是香槟歪着頭看她,像是窗邊啄食炒米時候,突然發現有人在觀察自己的膽大的鳥。
“什麼時候生妹妹呢?”
“大概五六個月之後。”
*
在實驗室的日子很難熬。
僅僅是作為工作而言,本就壓抑的研究生活,在組織的陰影下,更是連大聲喘息都是錯誤,穿着白大褂的人,就像是血肉構成的,需要消耗食物和水的高端儀器——和組織重金采購回來的沒什麼本質上的區别。
即使是熱愛着自己工作的利口酒,有時候也會在日複一日的繁重工作中感到疲憊。
不過還好,香槟是特殊的。
也許是那顆硬糖的緣故,每次見到自己的時候,都會很開心地伸開耳羽,對着自己笑。
在實驗結果不理想的時候,也會很乖巧的主動允許她摸自己的頭,并會很讨巧地用頭頂去蹭她的手心。
也不是沒有收到過其他同事的酸話:
“真羨慕你手下有這個麼乖的——塞壬果然就是讨人喜歡啊。”
尋常的實驗體,哪個不是對研究員采取各式各樣的抵抗态度?
尖叫謾罵屢見不鮮,即使是有安保的重重監控,暴力傷害事件也時不時的發生。
也不是沒有出現過那種,假裝想要和研究員打好關系,實際上是伺機行動,準備對研究員下手的個例。
但是這中情況在“非人”身上出現的可能性為零:
人類的大腦是公認的最發達、最高等的沒有之一,這種先天性優勢,讓其他任何一種生物的詭計,在正常人類的面前都顯得相形見绌。
但是出于安全考慮,利口酒也同樣安排香槟做過智力測試。
結果顯示為60分。
——低于70就屬于弱智的範疇。
“哪裡,各有各的折騰罷了,都有本難念的經嘛。”
香槟的折騰主要體現在,他太需要利口酒的情緒支持:
每每在攝入了藥物,反饋藥效的時候,他一定要被利口酒抱着,至少也要被她牽着手才行。
實驗組出品的藥物,雖然都有充足的理論支持,但不用到具體實驗,誰也不知道會是什麼結果,更别提塞壬本身和人類基因差别巨大。
在一次的試驗中,注射了最新款藥物的香槟開始出現嚴重高熱反應,皮膚出現皲裂滲血,鱗片和羽毛大面積脫落。
期間研究員們想盡了各種辦法降溫,但是體溫幾次反複,都無濟于事。
藥物折射後的三十分鐘,香槟開始出現昏厥、呓語,直至藥物注射後九十分鐘,徹底失去意識五個小時。
在此過程中,他一直緊緊抓着利口酒不肯松手。
偶爾不經意間對上他的眼睛的時候,高燒讓他的眼球看起來很像玻璃,于是就像是和一個沒有生命的娃娃對視一樣。
好在最後在利口酒的安撫下,香槟最後挺過了這次難關。
劫後餘生的塞壬倦怠地窩在她懷裡,乖順地任由她給自己處理傷口。
“……為什麼要打針吃藥呢?我不要在這裡……我想回家……”
傷口還沒有處理好,鮮紅色的血已經浸透了蒼白的耳羽,随着抹眼淚的動作,一起被擦在殷紅的眼皮上,像是被畫上紅眼線。
塞壬在病床上蜷縮成一小團,把翅膀當扇貝殼用,将自己裹起來,假裝自己也是一個巨大的白色扇貝。
“……你為什麼要來這裡呢?”
利口酒将他整個處理幹淨,每一條傷口都仔細上好藥,開始輕輕拍他的背,像是之前哄别的孩子那樣哄他。
“很多種原因吧。”
“一方面是,因為我懷孕了,需要一份更高薪的工作,我……和我的丈夫之前因為一些原因,沒有辦法在自己的領域找到可以維持生計的工作。”
利口酒也知道,一個6歲,智力水平隻有60的孩子,可能是聽不懂她在講什麼的,但是這不影響她說——傾訴本身也不是隻有交流這一個意思。
“另一方面,隻有這裡,可以支持我的研究工作,因為無論如何也想要完成我的研究,所以即使這個選擇身邊人都不看好,我也還是想要研制出足以改變世界的藥物——銀色子彈。”
宮野艾蓮娜記得自己姐姐赤井瑪麗,在得知自己糾結這個決定的時候,千裡迢迢的從英國趕到日本,幾番攔截勸阻。
想要說服宮野夫婦放棄去往白鸠制藥廠任職的決定。
但是,因為發表了《魔法的生理學概述》,而被科學界聯合抵制,一個被叫做“瘋狂科學家”,另一個被叫做“地獄天使”,直至除名的宮野夫婦,是沒有辦法将自己的理論繼續推動下去的。
所以由組織背後控股的“白鸠制藥廠”,是他們最好也是唯一的選擇。
香槟枕着自己的翅膀,興緻缺缺,沒有回應,利口酒就知道他又沒有聽懂。
塞壬又開始被新的問題吸引了:“……什麼時候有妹妹呢?”
大概算了一下:“還有四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