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槟卡殼了,像是一隻偷吃小餅幹被噎住的倉鼠。
蠢。
黑澤陣轉身走到門口把午飯拎進來,一層一層拆開,擺在茶幾上:“過來吃飯。”
今天的飯菜很是豐盛,林林總總擺了一桌子,還有那天黑澤陣見過的,看起來像是珍珠一樣的糖球。
香槟抓了一把,又縮回到沙發裡窩着。
“過來。”
“不要。”
黑澤陣拿出了一點平時調動其他組員時候的壓迫感,但這不妨礙香槟在他面前,把糖球嚼得咔咔響。
“……過來。”
“不要。”
小孩有時候真挺煩人的。
黑澤陣繞過來,劈手奪過香槟手裡的糖球丢進嘴……險些被崩了牙。
不是糖球,是真的珍珠。
狙擊手出色的視力,讓他在這種時候也沒錯過香槟臉上一閃而過的嘲笑。
嘻嘻:D
……算了,和小鬼生什麼氣。
黑澤陣把香槟從沙發裡挖出來,抱起來,準備強迫祂就範。
但是香槟拒不合作,渾身上下都在擰着用力,又開始掉眼淚:“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根據這麼久的相處黑澤陣對香槟的了解來講,香槟不是尖銳的性格,雖然祂很多時候明面上表現得很溫順,實際上不知道心裡憋着什麼壞。
但是直接撕破臉的對峙是從沒發生過的,至少黑澤陣也隻是在别人口中聽到,從來沒有親眼見過。
祂從來沒有這麼直接抗拒的時候。
“為什麼不要?”
應該也不是挑食的緣故,都是同一個人做的,今天的菜色也很不錯,總計有九個菜,最上面的是兩塊煎的正正好好的牛排,被切好後擺在盤子裡,切面還微微泛着粉……
黑澤陣突然想起來,這種症狀自己也見過——在訓練營裡面,某個孩子第一次做完殺人任務的時候。
對方前一秒還在侃侃而談自己的實踐經驗,準備回去撰寫任務報告,下一秒見到端上來的豬骨湯的時候,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吐了出來。
筒骨裡面堆滿了白花花的骨髓,外面裹着煮的軟爛的腿肉,湯面上浮着透亮的油脂,看的人食指大動。
就像是人類的腿骨一樣。
“——你不吃牲畜肉?!”
看來是了,其他的食材都是曾經出現過的,菜也是同一個人做的,隻有牛肉是第一次出現。
黑澤陣配合地把祂重新放回到沙發上,仔細幫哭的看起來馬上就要厥過去的香槟把眼淚擦幹淨:“為什麼不吃?必須給個理由。”
香槟又不說話,還是眼巴巴地看着他。
這一套流程黑澤陣已經很娴熟了,熟悉的可以張口就是敷衍:“沒有下次了,一定先問你的意見。”
于是香槟滿意了,攪着衣角的布料,小小聲道:“……看起來很像我爸。”
什……?!
“你爸呢?”
香槟很誠實,有問必答:“被我媽吃掉了。”
“你媽為什麼要吃他?”
雖然香槟年紀小,但是邏輯理得很清楚:“因為他是qj犯。”
“那你媽呢?”
“被阿蓮燒死了。”
……阿蓮又是什麼?
但是黑澤陣知道這個話題應該到此為止了:單論香槟在組織的待遇來講,“阿蓮”的身份肯定不是一般人,甚至很有可能都不是一般的代号成員,這種可能會涉及到組織秘辛的東西,不是現在連代号都沒有的黑澤陣應該好奇的。
——好奇心可不算是美德。
不管怎麼說,香槟家裡的情況,複雜程度堪比古希臘神話傳說。
“……你沒有妄想症吧?”
小孩子年齡太小的時候,會分不清楚自己“看見的”和自己“想到的”,就比如回家之後告訴家裡人,手上的蚊子包是老師咬的一樣。
——小孩可能沒有撒謊的意識,但是他們會胡說八道。
香槟瞪大眼睛控訴他:“才沒有!”
“那吃别的菜行不行?”
“不行,”香槟有自己的一套道理,“它們都是一起的,别的菜也都被污染了。”
所以都不能吃!
黑澤陣意識到,至少今天這頓飯是沒有辦法正常進行了,為了不讓香槟也發表什麼“阿陣也被污染了”的神經言論,他把飯菜都收拾回保溫桶,重新遞回到門口等着的人手裡。
“我給你重新做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