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會不會有固定的食物供給,但是想來也不會充足,估計隻會保證自己的最低食物供給,勉強餓不死的程度。
也有可能根本就沒有食物來源,畢竟在水源充足的情況下,餓三天也不影響生命安全。
許久未進食的胃大概也意識到自己不妙的處境,滿腹委屈地偃旗息鼓。
黑澤陣閉上眼睛,開始節省體力。
等吧。
*
香槟醒來的時候,周邊已經換了環境:同樣是慘白的裝修風格,但是這間開了窗戶,可以看見外面蔥蔥郁郁的綠化。
這是療養室。
“有沒有哪裡難受?”
香槟盯着那雙猩紅的眼睛,不知道透過它具體在看誰。
幹澀的喉嚨像是忘記上潤滑油的齒輪,艱難地擠出幾聲破碎的氣聲:“……阿陣呢?”
“你先好好休……”
“阿陣呢?”
話畢,香槟頓了一下,像是暴風雨前的甯靜,厚重的雲層中醞釀着什麼不得了的東西,下一瞬間,眼淚炸了出來,開始像真正這麼大的孩子那樣哭嚎:
“我要阿陣……”
就像是台風雨襲擊村莊,之前自欺欺人的粉飾太平終于在殘酷的現實面前不堪一擊,被碾的稀碎。
幹澀的嗓子很快就劈了,開始發不出聲音。
很快劇烈的情緒反應就導緻香槟開始控制不住的幹嘔,眼前大片大片的開始發黑,即使是這樣香槟也不願意停下來休息一下,反而在這種時候展現出了塞壬這個種族常人難以理解的執拗。
好像在組織裡面長久積壓的情緒在這個節點全都爆發了出來:失去父母、人體實驗、精神虐待……
任何一個理由都足夠将一個成年人摧毀,成為在命運面前搖尾乞憐、奴顔婢膝的娼妓,現在香槟在鬼門關走過一遭之後,好像也終于被沖破了阈值,情緒崩潰了。
剛剛才從死神手裡搶回一條命的身體,哪裡經得起這麼折騰?
香槟很快就脫力昏厥了過去。
不再哭鬧總是好的,房間裡面的其他人都不約而同地默默在心裡松了一口氣。
——很快他們就發現,這口氣松的太早了。
香槟第二次清醒是在兩個小時之後。
小孩睜開迷蒙的眼睛,怔怔地躺在床面上,等過了一會終于反應過來自己的處境之後,又開始第二輪折騰。
總這麼哭也不是辦法。
“……鎮定劑呢?”
香槟像是被通了馬蜂窩,對“打針”這件事過敏,頓時哭得更崩潰了。
有了前一次的鋪墊,現在又新增了氣短的症狀,很快在劇烈的哭嚎下更快的哭昏了過去。
這次在昏迷中也不讓人省心了,很快就開始發燒,體溫在大家肉眼可見的速度下攀升,很快就突破了39大關。
不知道是誰湊上前來,再次測量了體溫:39.6℃。
這次沒人敢讓祂再睡了。
香槟被高溫灼醒,情況很不妙,高燒不退,面色潮紅,勉強睜開的眼睛在高溫的作用下,看起來很像玻璃。
大片大片的色塊糊在眼前,幹涸的喉嚨連喘息都是難事,像是擱淺在岸上,被陽光曝曬的魚。
“體溫降不下去,”女聲透漏出幾分焦慮,時遠時近,聽不真切,“再這樣下去估計會對身體造成不可逆的影響。”
治愈術也不是萬能的。
男人上前兩步,伸手探了探祂滾燙的額頭:“疼不疼?有沒有哪裡難受?”
香槟這個時候已經幾乎失聲了,但是主旨還沒忘,顫抖的唇瓣吐出一點微弱的口型,微弱到幾乎沒有辦法确認。
但是在場的所有人都聽祂哭了這麼多次,哪還有分辨不出來的道理?
——我要阿陣。
“……我是誰?”
小孩還沒燒到不認人的地步,動動嘴唇,吐出幾個低不可聞音節:“阿蓮。”
緊接着滾燙的眼淚就順着眼角滾了下來,到嘴邊的抱怨也一起被帶了出來。
“為什麼你對我沒有之前好了?”
都不像是阿蓮了。
男人像是被眼淚燙到,良久,長歎一口氣:
“……把黑澤陣弄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