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名字。”
反正平時也沒出現過需要叫它的情況。
貓咪,尤其是有流浪經曆的貓,會有非常嚴格的領地意識和地位分别,而塞壬在這一點上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甚至會躍躍欲試地将膽敢進犯自己領地的入侵者撕開喉嚨。
平時自己在家的時候,貓藏在任何角落裡面,盡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隻有在沒有人注意的間隙,才會偷偷去吃一點貓糧。
這麼一搞,等飛鳥徹羽回過神來肯定又要鬧脾氣,貓是不能再在這裡待下去了:“你一會走的時候把貓也一起帶走?”
“行,”金酒一口應了下來,反正也不過是一隻貓而已,自己沒時間丢給别人領養,或者給點錢送到寵物店寄養都沒所謂,“那個破玩具我也一起帶走?”
“不用,我一會給他補好就行。”
黑澤陣拉開冰箱,果不其然,自己做好的飯一點沒動,面包和牛奶更是連包裝都沒拆,少年挑出不适合過夜的那部分,秉承着“不能浪費糧食”,為了健康着想也“不能吃不新鮮食物”的原則,準備做給金酒解決。
出乎金酒的意料,黑澤陣的廚藝又好又利落,很快就備齊了足夠三人份的晚飯。
大概是因為有外人在的緣故,飛鳥徹羽這次拒絕自己坐,堅持要和黑澤陣擠一張椅子。
和應激狀态的飛鳥徹羽講不了道理,反正椅子也很寬敞,黑澤陣幹脆就由他去,一面聽着金酒給自己之前的行動表現做複盤指導,一面餘光瞥見他的小碗裡面沒有菜了的時候,順手給他弄一點菜。
——不然他現在隻知道吃自己碗裡面的。
“……你預計什麼時候接他走?”
“過兩天,準确地講是後天。”
金酒也不着急,骨髓移植也不算是個小手術,更何況對面的患者降谷正晃今年已經九十八歲了,各項術前檢查更要盡可能的詳細,容不得一點點纰漏。
黑澤陣點點頭,繼續吃飯。
一天沒怎麼進食的飛鳥徹羽實在沒什麼胃口,扒拉了兩口綠菜葉子,吃完小半碗米飯之後就不肯再吃了,把餐具送到水槽裡,折回來繼續貼在黑澤陣身上。
這次飛鳥徹羽肯定是不方便再洗碗了(雖然他也沒有給金酒洗過),隻好丢給成熟可靠的大人代勞。
少年端過來餅幹盒子返聘做的針線盒,還有那隻隻剩下一層皮的幹癟小熊,照着肚皮中間的豁口,挑了一根差不多長的拉鍊,開始對着頂燈施展縫合手術。
反正已經破了,不管怎麼補救都是留下來一條疤,幹脆改成拉鍊的話和方便清洗和更換内容物。
金酒從廚房出來,擦幹淨手上的水,就看見這一幕:
兩個孩子在沙發上擠成一團,像兩隻小雀一樣頭挨着頭,正在補玩具。
背井離鄉離家多年的男人突然意識到,黑澤和自己的大兒子也差不多大,都是生病受傷了還應該挂兒科的年紀,而不是面不改色地忍着劇痛,在自己身上練就了一手娴熟的急救技術。
赤井務武又開始想起來了自己的長子。
有和他母親如出一轍的,像是蝴蝶展翅一樣漂亮綠眼睛,和一手娴熟的英國菜,雖然很多時候他覺得還是幹脆不會做比較好……
“你那是什麼眼神?”
黑澤陣發覺了男人盯着自己的古怪神情,有種說不上來的惡心,那種表情應該怎麼形容呢?
——我要吐了。
……煞風景的狼崽子。
“記得今天寫任務報告。”
金酒霸占了另一間一看就沒人住的卧室,開始處理繁重的工作。
精神緊繃之後又放松下來之後,飛鳥徹羽又開始有點犯困了,頭一點一點的,不一會就縮在黑澤陣身邊,伴着噼裡啪啦敲鍵盤的聲音,沉沉睡過去。
*
黑澤陣覺得有必要教飛鳥徹羽一點基本的體術防身。
總好過下次再被一隻貓弄得那麼狼狽。
——然後就發現飛鳥徹羽是一根冥頑不靈的朽木。
在他第三次以一種黑澤陣原地發瘋都想象不出來的姿勢把自己絆倒,被黑澤陣三次眼疾手快抓住後衣領子提起來避免趴在地上之後,少年終于承認了這個殘酷的事實。
“你會幹什麼?”
說不上來是嫌棄多一點還是恨鐵不成鋼多一點,黑澤陣食指和中指并攏,一下一下地伸手去戳他的腦門。
飛鳥徹羽剛開始想躲,後來發現反正也躲不開之後幹脆放棄掙紮,開始給自己找借口:“我在……想啊——我在思考。”
“你想什麼?”黑澤陣手上不停,像是在戳什麼毛絨小玩具,不倒翁之類的,戳一下叫一聲。
“我在考慮應該怎麼應對。”
“哦,”黑澤陣冷嗤一聲,“所以思考的結果是什麼?”
還沒想好。
飛鳥徹羽眨眨眼睛,抓住了他的手,把手心攤開放在自己的頭頂上,蹭蹭。
黑澤陣垂下眼睛看他,得了小孩一個讨好的笑臉。
……算了。
黑澤陣決定放過他,也放過自己。
反正飛鳥徹羽就是一個闆上釘釘的廢物,爛泥扶不上牆的傻瓜,再怎麼勉強一個廢物也沒什麼意義。
要是強迫真的能改變資質,那監獄裡面人人都是愛因斯坦了。
黑澤陣手上用力,把飛鳥徹羽揉的東倒西歪:“考慮的結果就是,以後遇見麻煩知道趕快跑就行。”
從今天晚上開始,體能訓練再多加一組吧。
……這種廢物,就算是跑也跑不快的吧?
“算了,”黑澤陣細想了一下,感覺他實在是指望不上,遂再次放低要求,“遇見危險記得投降就行——敢亂跑就打斷你的腿。”
把“狙擊”也加入訓練日程吧。
飛鳥徹羽有點糾結,可是嚴格意義上來說,我也沒有腿啊?
“聽見了沒有?”
黑澤陣又開始揉他的頭,好像是想要把裡面的水給搖出去,雖然飛鳥徹羽自己感覺,可能自己的腦漿要先被搖勻了。
小孩一邊盡可能的浮誇,把幾個簡簡單單的音節講的九曲十八彎,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長了一副好嗓子,一邊還小聲抱怨着,夾帶私貨,當面控訴家長的唠唠叨叨:“哦~~~~哦——哦……記住了記住了,阿陣好啰嗦哦……哈哈哈。”
在事态進一步惡化成家暴之前,賴在這裡蹭吃蹭喝的男人站出來,制止了這場紛争:“雖然很抱歉打擾你們,但我們現在應該走了?”
飛鳥徹羽一見他就立馬沒了好臉色,三兩步跑到黑澤陣身後,探出腦袋對着他哈氣——不用想也知道是跟誰學的。
黑澤陣伸出手指點在他的上颚,立馬治好了他的惡疾:“我不能跟着,你和他去一趟,我在家裡等着你回來。”
飛鳥徹羽仰起臉來,男人很無奈地聳肩。
既然離開了訓練營,黑澤陣作為組織的外圍短時間内是沒有可能得知組織實驗室的位置了。
那好吧,主要是鬧也沒什麼用。
飛鳥徹羽點點頭,跟着上了早就停在門口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