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殺他,我跟你走。
在場的人都不是什麼不懂事的初中生,降谷零想說什麼,該懂的都懂,就算是心裡再不願意接受這個惡心的事實,為犯罪分子開脫對現狀可沒有什麼好處。
聽筒那邊又傳來了一句短促的髒話,這次是萩原研二的聲音。
伊達航把臉埋在手心裡,發出痛苦的呻吟:“……鸢尾才19歲!”
19歲還未成年呢!
“……他沒能提前接收到任何和那夥罪犯有關的信息對吧?”
現在反倒是提前半天就開始難受的諸伏景光先反應過來了,因為酒保制服不方便藏東西,少年當時身上甚至連魔杖都沒帶。
“你們當時,是派他來警校處理‘外守尤裡’的時候,一點情報都不給他嗎?”
少年不是擅長出外勤,這點随便一想就知道了:身體很差,演技沒有,渾身上下透漏着一股“我就是很可疑”的味道——但是他已經在職兩年了。
諸伏景光已經很努力讓自己聲音聽起來平靜一些了,但還是有種難以掩蓋的埋怨跟着吐出的音節逸散出來:
“……你們到底是派他來幹什麼的啊?”
派專門的文職人員出外勤,沒有同行的搭檔,沒有情報支持,沒有事先的培訓,什麼都沒有……
日本警方現在已經無能到需要一個即使是按照日本法律規定的人類标準都沒成年的小孩挑擔子了嗎?!
更何況塞壬這種長生種,生長周期也會像人類一樣短嗎?
“沒有任務。”
所以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也沒什麼要保密的必要。
“外守一的案子,沒嚴重到要他出外勤的地步,是上面執意要派他去——他先前在跟進另外一個可疑組織,追得太緊了,幾個月之前我們損失了一個派進去的卧底,他的名字上了暗網的懸賞名單。”
這說明公安内部已經不安全了,飛鳥徹羽本身身份敏感,最經不起查,所以藏木于林,也當是給繃太緊的少年放松放松。
“……我知道了,感謝幾位的配合,接下來如果有再想起來什麼,也擺脫一定要盡快聯系我們,”黑田兵衛關上錄音筆和便簽本,“我們會盡快找到他。”
關于這件事,男人有種微妙的預感:從現場檢測的結果中,魔力殘穢非常稀少,也就是說,飛鳥徹羽在幾乎沒來得及反抗的情況下就被制服。
黑田兵衛見過飛鳥徹羽全力施為的誇張程度,用海嘯形容也完全不過分……
究竟是沒來得及反抗,還是根本沒有反抗呢?
*
飛鳥徹羽這一覺一直睡到中午,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霸占了一整張床,手腕被銀鍊扣在了床腿上。
少年擡手扯了扯:秘銀的,扣不太緊可以正常支付變形魔法,鍊條很長,幾乎不影響在室内活動。
身上的衣服被換過了,現在上身是一件高領的純色内襯,袖子長出一截可以甩來甩去,老土到一看就知道是來自誰的衣櫃。
塞壬睡得腦子發昏,懶洋洋地癱在大床上不想起,長發鋪開,像是一點不把自己當外人,四處圈占地盤的野生藤曼。
……幾點了?
沒有鬧鐘,飛鳥徹羽一般情況下生物鐘是很準的,但是在離開阿陣之後又沾染上了鑲合體,養成了淺睡易驚醒的惡習,厚重的窗簾将陽光嚴絲合縫的遮住,現在居然一時分不清楚是上午還是下午。
也有可能是晚上?
不過其實具體是什麼時候也不是太要緊,現在飛鳥徹羽面臨的是更嚴峻的問題:在套房裡面剛遇見阿陣的時候就已經變回尾巴了,阿陣肯定不會專門折回去撿他的褲子……
那我變回雙腿之後穿什麼?!
飛鳥徹羽一時間拿不定主意,究竟是“在别人家偷褲子穿更變态”,還是“在别人家光着腿更變态”,最後覺得阿陣不能算是别人,他明明是自己人,在自己人面前沒必要見外,所以自己完全可以自便。
于是從衣櫃裡抽出一條長褲。
根本沒什麼好挑的,反正就算是再大的衣櫃,阿陣也隻有一套衣服。
這麼多年某人的習慣半點沒變,即使是整理衣服也要發揮他卓越的領導才能,哪裡放衣服哪裡放褲子劃分的井井有條,有點微妙的強迫症的味道。
飛鳥徹羽踩着長了半截的褲腳,拖着長長的銀鍊走出卧室,摸進廚房。
儲物櫃裡面是新鮮的食材和調料,全都沒有開封過,不知道是誰送過來的,螃蟹和蝦都很精神,海參懶洋洋地在水盆裡蠕動,貝類嘴巴吐着泡泡——看起來都是海鮮市場上剛買不久。
飛鳥徹羽廚藝不佳,但是也勉強夠用:把米淘洗幹淨,蝦蟹丢在蒸鍋裡蒸,其他的食材清理幹淨,把去腥的材料弄爛,一起丢進砂鍋裡煮,為了防止糊鍋要時不時地攪拌一下,最後一起嘗着味道加調料。
——完全是調配巫師湯的思路,但是煮粥也夠用了。
趁這個時間把洗衣籃的衣服倒進洗衣機甩一甩,然後送進烘幹機。
一直熬到粥底粘稠,鼓着細密的小泡,安全屋的主人才風塵仆仆地推開房門。
“阿陣,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