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被案件折磨得焦頭爛額的服部平藏正面對着來自記者的長槍短炮的轟炸。
閃光燈刺眼的光芒不斷照在男人黝黑的臉上,背後的屏幕正在展示着此次案件失蹤者的信息。
“……綜上,警方已經初步掌握了案件的相關線索,并且集中警力,盡快解決案件。”
身穿警服的警官先生一臉正氣,信誓旦旦地對着鏡頭保證的時候,能給人足夠的信任感和安全感。
但是循着“頭條”的血腥味,蜂擁而至的記者并不買賬,回應他的是更頻繁的“咔嚓”聲。
胸前挂着“東京日報”工牌的女記者率先站起提問,旁邊的攝影師迅速拉近鏡頭,期待着捕捉到一點“警察在犯罪分子面前一敗塗地的崩壞表情”——這絕對是個足夠有噱頭的新聞,能夠引發群衆的廣泛熱議。
“我是東京日報記者酒井唯,想請問服部警官,有關這次連環失蹤案已經持續了三個月,而在這期間我們依然看不到任何進展——警方的工作落在了何處呢?”
“或者我換個問法……”
酒井記者的言語和她的筆力不相上下的辛辣,倒不如說面對面的質疑更顯的刁鑽。
“請問納稅人的錢都落在了哪裡呢?”
另一邊和酒井唯一直不對盤的東谷幸也不甘示弱地站起來,頂着“富士山日報”的工牌大聲質疑:“是否這次的案件過于棘手,已經超出了警方能力可以處理的範圍呢?”
能和酒井唯分庭抗禮,同台競争的宿敵當然也不會委婉到哪裡去:
“我們還可以相信警察嗎?”
兩位記者的尖銳問題,就像是濃硫酸裡面倒入清水,瞬間爆沸,先前坐在對面的一個個保證頃刻間化為烏有。
不過事情本就是如此:拿不出實績來,隻是說說漂亮話,做做保證有什麼用呢?
“我們現在還可以相信誰?”
“遲遲未破案是否有警方内部的原因呢?”
“失蹤的被害人還有生還的可能嗎?”
“具小道消息稱,服部家的公子也失蹤了,是否與此次案件有關呢?”
比起貿然公布消息,可能引起的群衆恐慌,甚至導緻的一系列後果,在場的所有記者都更關心的是,誰能拿到明天的頭版,做出足夠讓大衆耳目一新甚至是經久不衰的爆款。
循着名為“新聞”的新鮮血腥味蜂擁而至的鲨魚在周邊盤旋着,期待着對面露出一個破綻,然後就不約而同地撲上去,撕咬下來一塊肉來。
*
“混賬!”
服部平藏說不清楚究竟是警方遲遲未能有所突破更讓自己生氣,還是自己的好兒子偏偏挑着這個節骨眼上離家出走更讓自己窩火,寫滿厚厚批注的手稿被拍在桌子上,紙片紛飛散落了一地。
外界的輿論已經完全崩盤,事情弄到這種地步,上面已經下了死命令,四十八小時之内如果再沒有破案,大阪警署上上下下這麼多警察都要卷鋪蓋滾蛋。
遠山銀司郎聽見辦公室裡面的巨響,推門進來收拾好淩亂的手稿:“……黑羽昨天下午到的大阪。”
異常處理課是隻有東京警署才有的“特産”,飛鳥徹羽此行也是作為外援來提供技術支持……至少名義上是這樣。
“那個酒井,酒井唯,就是兩年前靠着黑羽徹也的專訪一戰成名,”服部平藏對同僚既不正派也不道德的打招呼方式實在接受無能,“你猜他先前不聯系我們,現在是不是就等着我們先讓步?”
“這有什麼好猜的?不是明擺着,黑羽就差貼在所有人臉上的事實嗎?”
說的也是。
黑羽徹也就算不是一手策劃,現在這副來勢洶洶的做派,也少不了在背後推波助瀾。
這兩年東京一直想要推進異常處理課在其他地方警署的建設,都被下面不聲不響地擋了回去。從全理性的角度,服部平藏不想一個全是非人和魔法師組成的“社會不安定因素”組成的部門發展壯大。
除了在東京有“黑羽徹也”駐守的異常處理課人才濟濟,這個部門在其他地方都是形同虛設,黑羽徹也在東京再怎麼折騰,有黑田兵衛給他擔着,不貼在别人面前,其他人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所以現在好了,其他地方警署處理不了惡性魔法事件,就隻好被卡脖子。
服部平藏之前見過飛鳥徹羽幾次,在和黑田兵衛聯合執法的時候,偶爾的偶爾塞壬也會被叫來增援。
塞壬明明顔色淺淡神情淺淡,偏偏在湍流的人群中是那麼的鮮明,鮮明到服部平藏現在就能模仿出來少年的反應:
不同意?那就換願意同意的人上來。
電話的忙音在耳邊滴滴作響,對面卻一直沒人接,兩人的心漸漸提了起來,直到即将超時的最後一秒才被接起。
對面也開門見山:“我要這次行動的指揮權。”
“不可能!”服部平藏拒絕地斬釘截鐵,“既然是外援就乖乖聽從東道主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