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萬萬沒想到，小鳥幽靈竟然如此聰明。

這一回的後果可比上次嚴重多了，足足一天小家夥都沒理他。

明明小鳥已經很喜歡找他玩了，與他漸漸熟悉起來，眼見被小鳥允許光明正大地摸摸它的可能已經近在眼前，卻在這臨門一腳遭遇了挫折。

彼得垂頭喪氣地坐在座位上。

馬特表示無能為力：“小鳥有的時候有一點脾氣……”

“噢，好吧。”彼得無精打采地道。他按下心中失望，在桌面上攤開自己的作業，開始奮筆疾書。

馬特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窗邊的位置：“你覺不覺得有點暗，彼得？”

彼得茫然：“啊？我其實覺得還好，要開燈嗎？”

“今天陽光很好。”馬特不由分說地調換了彼得的作業本的方向，“你坐這邊，這邊對着窗戶，會更亮一些，對眼睛好。”

小蜘蛛稀裡糊塗地正對着窗戶坐下了。

窗外的确明媚，這個角度的陽光剛巧透過酒店前一棵樹茂密的葉子，把斑駁光影灑在了桌面上。

彼得低頭寫起了作業。

馬特無聲地轉身，走出了門。

＊

金色的陽光穿過樹葉的間隙，形成的丁達爾效應實在美麗至極。小精靈喜歡這樣的光影，從窗邊跳到桌上，在灑滿金色斑塊的桌面走來走去。

彼得的筆尖以恒定的速度在白紙上遊移。一縷陽光恰好投在他的筆尖落點，使筆尖像是纏繞上一捧金色的霧氣。

小精靈離他不遠不近，正專心緻志地試圖在每一束可見的光柱間穿梭，不小心碰到光束後，幹脆順着踩過每一塊明亮的光斑。

Ta不知不覺地來到了彼得的作業本前。

年輕的男孩專注于他的作業，神情認真，筆下沙沙聲不斷。有一束光芒恰好打在作業本和桌面的交界上，形成一塊被隔成兩半的圓形亮斑。

小精靈在光斑上跳來跳去，這塊光斑就在眼前，看起來非常适合被ta踩一踩。

彼得的筆尖微微一頓。這隻是很短暫的一停，他立刻又恢複了恒定的速度，在本子上留下一個個工整的單詞。

小精靈已經跳到了作業本的光斑上。

Ta看了看彼得移動着的筆尖，盤腿坐在了作業本上。

一開始小精靈隻是坐在了作業本的最邊上。很快地，ta不滿足于此，站起來，開始在本子上繞來繞去。

這個單詞寫的很好看，湊近看看；纏繞着金色霧氣的筆尖看起來很漂亮，也湊近看看。

彼得緩緩地調整着自己的呼吸頻率，沒有注意到自己寫下的單詞已經拼寫錯了好幾個。

現在小精靈圍着筆尖走來走去已經不是什麼重要問題，問題是——他寫完這面，該翻面了。

彼得謹慎地捏起作業紙的一角，緩緩翻頁。

——沒翻過去。

作業紙被不可見的小精靈頂起一角。

……完蛋。

小鳥被發現了，要飛走了嗎？

＊

小精靈從紙張下面鑽出來。

眼前的男孩臉上露出一個天塌了的表情，看上去難過極了。

哎呀，弄得ta都有一點心虛啦！

小精靈拍了拍他的筆尖，不小心讓墨水在紙張上拖過一道劃痕。

“噢！”年輕男孩臉上露出一種介于驚喜和不敢相信之間的表情。

小精靈幹脆扯了扯筆，在紙上借着墨痕畫了一個笑臉。

男孩臉上的表情更複雜了。

幽靈小鳥還會寫字的？？？

算了，都已經是幽靈小鳥了，再不可思議一點又怎麼樣呢？

他試探着伸手，先是握住了自己的筆，再順着筆杆下滑，直到在小精靈的默許下輕輕觸碰到了一點溫熱，這點溫熱很快就讓他回想起了最開始那次不小心把小鳥攏在手心的觸感。

“幽靈也有體溫嗎？”

彼得暈乎乎地問。

小家夥不高興地錘了他的手指頭一拳。

叫誰幽靈呢？

彼得小心翼翼地雙手合攏，捧起桌子上那個神奇的小東西。

“天啊，天啊。”他喃喃自語。

小鳥的翅膀是一種比他想象中更輕盈的觸感，它應該沒有羽毛，不是鳥類的翅膀。

它能拿起筆，會畫畫，可能也會寫字，有一對翅膀，又無法被看見，它究竟是一個什麼東西呢？

“你會說話嗎？”彼得好奇地問。

手心裡的小家夥隻是扇了扇翅膀。

看來是不會說話。

“你如果不是幽靈小鳥，會是什麼呢？”

彼得像捧着一個一碰就碎的小東西一樣捧着小精靈喃喃自語的時候，給他們留出空間的馬特終于從屋外走了進來。

“看來你們相處得不錯。”盲人先生剛剛開口說話，小精靈就氣沖沖地飛離了彼得的手心，把自己塞進馬特的口袋裡。

馬特伸手輕輕摸了摸口袋裡探出來的小腦袋，開玩笑道：“哦，也許你真不該叫它幽靈小鳥，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