療養院外,有人無能狂怒。療養院内,康柯坦然地接受了這份意外之喜。
兩萬點又不是什麼大錢,他連爬起來數錢的欲望都沒有,翻了個身就是睡。
雷文:“……起來啊!現在不是上班時間嗎?把花灑還給我!”
逼他種田也就算了,逼他加班也就算了,偷他的床也就算了,但為什麼連兩百塊的礦泉水瓶花灑都不給他留?
康柯歎了口氣睜開眼,打開建築界面:“花灑……好了,重買了。快去工作吧。”
雷文認為自己的抗議取得了階段性勝利,暫且滿意撤退。半分鐘後,再度從田間沖回來,一拳錘上床闆 :“我要的是沐浴的花灑,不是澆花的花灑!”
“轟——”
床,塌了。
剛到手不到兩小時的床,塌了。
“……”康柯躺在廢墟的中央,緩緩睜眼,柔中帶毒的眼神飄向一下安靜下來的雷文,慢慢綻出一個心平氣和的微笑。
真正的床主人:“……你先别急。也許還有救。”
雷文迅速檢視了一眼廢墟,看見被褥、床墊都被斷裂的木支架捅穿,層層疊疊的煉金術式沒了一半:“……别急,有救。”
被褥床墊爛成這樣,這張床是救不了了,但問題不大。
雷文:“我去把聖子那張床給你買回來。”
零元購也是購,這次他還願意為院裡多拿點好東西:“光明聖殿裡有不少寶貝……”他看康柯露出不感興趣的神情,立馬轉折:“除此之外,聖子所住的奧羅拉聖殿後花園,用的也是從白島取來的土。”
“……”康柯盯着雷文看了幾秒,“算你出外勤,下班之前回來。”
有床睡就好,他不挑。
跟自閉菇置什麼氣呢?自閉菇也蠻辛苦的,回頭下班以後還要加班,報告還沒寫完呢。
想到這裡,康柯再度打開建築界面,豪爽地全款拿下了之前用來換農具的台燈。
将價值99點的護眼台燈放至簡易書桌上,康柯歎息着搖了搖頭。
員工刺殺院長,院長卻主動為員工提供最優質的加班環境。這世上還有比他更好的院長嗎?
康柯:“下午再出外勤。上午把床上能撬下來的珠寶都撬了,回頭換錢。”
……
與此同時。郊野通往帝都的土路邊。
高而茂密的野草叢中,坐着近十來個人。
他們衣服破漏,滿身泥渣,憔悴疲倦的面龐上,幹裂的唇因饑渴交加而微微顫抖。
所有人中,唯一狀态好點的,是一個大概五六歲的小姑娘。
她窩在母親幹瘦咯人的懷抱裡,眼裡含着天真:“媽媽,我們守在這裡,真的會有聖殿的牧師經過,治好我們的病嗎?”
她母親疲憊地嗯了一聲,布滿血絲的眼睛緊緊盯着主路,像是瀕死的人于絕望之中又渴求着一線生機:“會的,我們會活下去。你會活下去——”
“馬車!”
一聲激動的沙啞高叫打斷了她的安撫:“金色的光明神紋!是聖殿的馬車!快!去攔住它!”
不需要啞嗓漢子叫完後續的話,所有頹坐在野草中的人都連滾帶爬地站起來,跌撞着沖向那輛白色的馬車,仿佛沒有看見在那輛馬車前後,擁護着整齊肅穆的聖騎士隊。
人在知道自己必死無疑時,反而會變得不怕死。
聖騎士們拔出佩劍,呵斥着勒令這些髒兮兮的流民走開,不要驚擾到馬車;流民們則不管不顧地瘋狂往馬車的方向擠,好像撲火的飛蛾:
“牧師大人!牧師大人求您救救我吧!”
“光明神啊,倘若您心中還存有憐憫,求您照拂我的女兒!她還那麼小,不曾犯下過任何罪孽,您為什麼要詛咒她,為什麼要降下瘟疫的懲罰……”
“求您憐憫!求您憐憫!”
流民手中沒有武器,身上沒有防具,他們的擁擠全憑一具脆弱的肉身,體力不足的人被同伴推倒在路邊,就跪在地上苦痛地磕頭。
小姑娘不知道這些大人們在做什麼,隻知道自己被母親拖拽着跪下,磕破的膝蓋很疼;被母親摁着頭嗑地,撞到的腦袋很疼。
大人們在為活着嘶喊掙紮,她小小一隻團縮在地上,因為疼痛而發抖落淚。
聽不懂的話語灌注入耳:
“瘟疫?!你們感染了黑死病?!——該死!快把他們擋開!不要讓聖子大人沾上疫病!”
“聖子……是巴爾德聖子?!求聖子救救我們!!”
“夠了!黑死病是神明的詛咒,沒有牧師能治好它!伸出援手的牧師隻能耗盡自己,給病人續命。你明知這一點,還請聖子替你治療,難道是想讓聖子大人給你換命嗎?!”
“噓……别嚷這麼大聲,聖子大人這幾天不眠不休,已經為了拉迪斯西瓦那邊的麻煩忙了很久了。你們小聲……聖子大人?”
頭上的手松開了,小姑娘淚眼朦胧地擡起頭,看見有一大團光從那輛白馬車上走下來,再用力眨眨眼睛,她看清了那團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