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種話都能輕飄飄地說出來,倒是輕松了。
可是降谷零記得,松田出事之後,萩原到底有多崩潰,又是多麼艱難才接受了松田已死的事實。結果現在要他轉過頭來告訴他,你當時是對的,你的幼馴染一直活着,而且很可能有相當一段時間活得生不如死。
降谷零定定地看着萩原研二,脖子扭到發酸,從來沒有覺得開口是這麼難的一件事。
萩原研二卻笑了一下,說道,“和小陣平有關吧。”
你怎麼……?
“我怎麼知道對嘛?”萩原研二仿佛會什麼讀心術,開口接下了降谷零沒說出來的話。
“我說了啊,我一直都在懷疑這家體檢中心有問題。”
“那天體檢之後,小陣平的表現太反常了,忽然變得很沉默,還拉着我去喝酒,還要和我抱抱,之後那兩天看我的樣子,就像看一眼少一眼似的,現在想想,那天晚上的窗子應該也是他打開的,所以那天我才會發燒,沒辦法和他一起。”萩原研二持續地說着。
“等一下!”降谷零突然打斷了他。
如果像萩原這樣說的話,那麼豈不是,松田當年對即将發生的事情完全知情嗎?!
可是松田卻什麼都沒有做,不,他做了,他把萩原留在家裡和他無聲地告了别,然後毫無反抗地接受了人間蒸發的命運。
可這哪裡是松田陣平的性格呢?連小孩子都知道要求救,小貓小狗都知道要逃跑,他認識的松田應該是會揮着拳頭反抗到底的人才對啊!
……除非松田那個時候就已經知道了這是一個多麼龐大和恐怖的組織。
那麼為了不牽連他人,松田會選擇接受這一切也不奇怪了。
或者幹脆,組織就是用松田身邊的人來威脅了他。
關于這一部分猜想,降谷零決定永遠也不對萩原研二說出口。
“小降谷,你想好了嗎?”萩原研二又開口道。
“如果想好了的話,就請告訴我你現在知道的一切吧。”
“尤其是那個數據庫裡的信息,要知道,從我調查這個中心開始,那個地下三層打不開的數據庫就紮在我的腦子裡,到現在已經七年了,小降谷,你就發發慈悲,救救我吧。”
萩原研二的嘴角好像一直有着笑意,但仔細一看,那隻是他習慣性地還沒想起來要放下嘴角,而他紫色的眼眸則沉郁地凝固在那裡,醞釀着更激烈的情緒。
降谷零感到了一種暴風雨即将到來的壓抑氛圍,他長歎了一口氣,終于把頭回過去,放松了身體,整個人靠在椅背上,盡量不帶情緒地把自己目前知道的情報簡要地告訴了萩原研二。
暴風雨還沒有落下,隻是加倍的壓抑,降谷零聞到一股淺淡的血腥味,他用餘光瞥了過去,看見了萩原研二垂在身側死死攥成拳頭的手。
看來這就是來源了。
忽然,一道電話鈴聲打破了車内壓抑地氛圍,降谷零看了一眼萩原,萩原擺擺手示意自己不會出聲,降谷零看見了他手心流血的指甲印。
降谷零看見了來電顯示,放松了下來,“喂?”
“喂?安室,我現在一個人,你方便和我說話嗎?”是諸伏景光。
“方便,我現在和萩原在一起。”降谷零說道。
“……嗯?”
“這不重要,怎麼了hiro?”
“……啊,zero,我知道松田現在的住處了,”諸伏景光說,“在米花町4丁目44番地。”
降谷零感到後面有個人直接整個撞在了他的座椅靠背上。
降谷零換了隻手拿電話,起車上路,“知道了,我現在過去看一眼。”
“啊,好,但是松田好像有什麼顧慮,并不想承認自己是松田。”諸伏景光提醒道。
“好,我知道了。”降谷零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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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花町4丁目44番地,神奈修理店。
二層樓的小店大門緊閉一片漆黑,門口站着一個高大壯實的男子,仔細一看,是伊達航。
降谷零看看後座的萩原研二,又看了看前面的伊達航,眨了眨豆豆眼,開始思考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
看見白色的馬自達RX7,伊達航對車窗揮了揮手,“喲。”
喲什麼……降谷零不明白自己今天怎麼就變成了吐槽役。
降谷零左右觀察了一下,降下了車窗,讓伊達航看見自己和萩原,“班長,你也是來找他的嗎?”
“啊,今天從周邊街區的孩子那裡打聽到了他的住處,我就想過來看一眼,結果突然有一個緊急的案件,隻能到現在才來了。”伊達航爽朗地說道。
降谷零看着漆黑的二樓窗戶,說道,“這麼晚了,他大概已經睡了吧。”
伊達航眨了眨眼睛,讓開身體,讓降谷零和萩原研二能夠看到修理店從外面鎖上的大門。
“啊,沒有,他出去了,現在他不在家,我正打算走了。”
降谷零把手從方向盤上拿下來捂住了自己的嘴,他能感覺到,暴風雨來臨前的陰雲已經消散了,現在是一陣凜冽的狂風。
“萩原,你還好嗎?”降谷零問道。
“嗯?怎麼啦?不就是你們都見到小陣平了,隻有我還沒有見到嘛,沒關系的,研二我才不生氣呢。”萩原研二語氣甜蜜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