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趙煊不知道旁人是怎麼樣，她肚子餓的時候心情會非常非常差，變得十分急躁。

看到羊肉撒了一地，銅鍋在地上打轉兒時趙煊恨不得把這浪費食物的家夥拖出去打一百大闆。

江湖人嘛快意恩仇一言不合大打出手都是常事，在酒樓或是客棧都是經常受到波及的場所。

不過當這倒黴事發生在江湖人自己下榻的客棧時，江湖人殷梨亭還是決定做些什麼。

被放到地面的趙煊半身靠在周芷若身上，看着殷師傅向屋裡走去。

過了不到幾息，趙煊聽到屋裡就叽裡呱啦的聲音，和她聽過的蒙古話很像。

然後，幾個大胡子鞑子兵被踹了出來。

重重砸在地上的聲音悶響悶響的，鞑子們身上都帶着劍傷再無力反抗。

殷梨亭執劍從大門出來的時候，看到的正是鞑子落荒而逃而兩個孩子拍手叫好的場面。

客棧内已經一片狼藉，店家一臉苦相的正在收拾地上的東西：“這位客官，我勸你還是速速帶着孩子離開吧。”

“剛才那幾個鞑子進來時說是官府在辦事情，問我在這裡住店的有沒有帶着孩子的，若是有要通通抓走。”

殷梨亭聞言露出驚訝的表情，他看向坐在一邊無精打采的趙煊和從廚房端着食物出來的周芷若，難道鞑子兵是向他們來的嘛？

随機殷梨亭打消了這個念頭，他也沒有殺掉本地作惡多端的鞑子官，怎麼會引起鞑子兵的注意呢？

熱乎乎的羊肉包子滿足了五髒府，讓人難受的饑餓感終于消失了大半，趙煊這才注意到店家居然在收拾包裹：“店家，您的店不要了嗎？”

中年男人搖了搖頭：“小姑娘你有所不知，鞑子兵性格殘暴無度，剛才被這位大俠打了一頓灰溜溜的走了，說不定多快就會回來找場子。”

“鞑子兵都是人面獸心的畜生，他們為了洩憤什麼殘忍的事情都做得出來，小老兒不但要走還得通知四周的住戶，不然都得被鞑子兵害了。”

中年男人說着把裝着身家财産的包袱一背就向外走去，動作中帶着幾分讓人心酸的熟練。

“鞑子兵如此殘暴，會不會通過戶籍找到店家，然後害了他？”趙煊擔憂的問道。

殷梨亭奇怪的望了她一眼，然後對滿心擔憂的小姑娘說道：“自從宋朝覆滅後，鞑子兵雖然占了中原但并沒有把中原的百姓當人看，在他們眼裡漢人的姓名如豬如羊。”

這嘴裡的羊肉包子一下子就吃不下去了，趙煊動作僵在原地。

“鞑子兵不善管理，鞑子官府也沒有百姓的戶籍記錄存檔。”殷梨亭說着走出房門，指了指客棧門口闆子上被新鮮刮痕破壞的名字：“這樣一來，鞑子就找不到他們的信息了。”

趙煊聞言松了口氣，想來這樣店家和附近的百姓都會安全了。

然後她發現，無論是殷梨亭還是周芷若臉上都沒有慶幸的表情。

殷梨亭歎了口氣：“如今大宋滅亡五十餘年，莽莽神州都落于鞑子手中，逃到哪裡才能躲過這場劫難？”

趙煊内心一震，酸澀的苦意在胸口蔓延再說不出一句話。

這就是大宋覆滅後百姓過的日子，作為趙氏皇族的宗親趙煊的心情複雜極了。

但沒有留給趙煊多少感傷的時間，為了防止鞑子帶人殺回來他們也需要立刻準備離開。

好在他們的包裹不多，臨走是在廚房掃蕩一圈路上也不會餓肚子了。

殷梨亭準備帶孩子們離開這個城鎮，今晚就在城外過夜。

兩人都注意到了趙煊的沉默，隻當她今日初次習武實在是練的太狠沒力氣了。

殷梨亭背着趙煊，臂彎内環着周芷若從無人巡邏的城牆處翻了出去。

落地之時，殷梨亭非常小心。

最近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時常帶着兩個孩子趕路，他的輕功倒是有所精進。

聽動靜确認左右沒有鞑子經過，隻有在草窩裡休息的幾個老乞丐後，殷梨亭帶着兩個孩子繼續向外趕路，在一處破廟停下了腳步。

“今晚，就暫時休息在這裡吧。”殷梨亭說着推開了門，伴随着長長的令人不舒服的“吱呀——”聲，一股腐黴味兒傳了出來。

趙煊本以為今日他們所住的客棧已經是她所遇到最簡陋肮髒的住處，知道看到廟内的蛛網和灰塵。

周芷若連忙用火石點亮燈，一擡手看到了一張青面獠牙醜惡不堪的臉，吓了一跳躲到了趙煊的身後：“小姐，我怕。”

殷梨亭将蠟燭點燃擺到了供台上，周芷若這才發現原來她看到的是廟内供奉的泥像。

趙煊好奇的打量這醜泥像一番，然後就失去了興趣，她更好奇今晚要如何休息。

微風吹過蠟燭火苗微晃，周芷若仰頭看去那泥像的影子也随風搖曳，看上去好像活了一般這讓她更害怕了。

殷梨亭将幾張完好無損的桌子拼在一起擦掉上面的灰塵：“今晚，你們就睡在這上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