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第二天,當藤原惠再度從班上的女孩子們口中聽到重複的、熟悉的名字,她表示不理解但尊重。
“小征——你轉過來。”
她戳了戳自己的同桌,赤發的少年正在埋頭處理公務。
好可憐,小征,這麼短的課間也要争分奪秒。
藤原惠同情了她過于忙碌的竹馬三秒鐘。
在他配合的看過來時,藤原惠擺了擺手:“算了算了,你忙吧小征。”
赤司征十郎面容溫和:“怎麼了,惠?”
他放下手中的筆,完全順從她的指示,轉過身。
過道狹窄,赤司征十郎的背脊挺立,膝蓋并攏,坐姿端正,仍然避免不了觸碰到對方身體前傾時、不自覺靠近的腿部。
這樣的接觸對于相處十三年的青梅竹馬來說,并不算一個特别的舉動。
藤原惠正在專注觀察竹馬到底哪裡輸給了那個黃濑涼太,甚至根本沒有注意到這種細枝末節。
隔着面料硬挺的西褲校服,其實他應該什麼都感覺不出來才對。
赤司征十郎雖然是财閥少爺出身,但自诩還沒有像豌豆公主那樣身嬌體貴。
他明知道這一點。
但是膝蓋下方連接小腿處的凸起的胫骨卻泛起一陣滾燙的熱度。
灼燒的熱意沿着腿部向上,一直蔓延到赤發少年半隐在發間的耳廓。
根本來不及掩飾,原本就盯着赤司征十郎的藤原惠一眼就發現了。
“小征,你耳朵紅了。”
她頗有些驚奇:“真的假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就很難從小征的臉上看到除了笑以外的表情。
藤原惠之前還好奇他每天嘴角保持這樣的弧度會不會抽筋。
不過現在看來,應該是沒事了。
她伸出手,想要捏一捏他的耳朵。
“…惠。”
赤司征十郎握住她想要作亂的手。
紅意已然消退,赤色的眼睛裡滿是無奈。
“一會兒要上課了。”
藤原惠慢吞吞抽回手。
青梅竹馬就是這樣,大部分時候,已經不需要言語就能心意相通。
她瞥了眼四周若有似無投過來的視線。
她的竹馬小征,雖然現在的熱度不及黃濑涼太——這一點還有待進一步确認——但是人氣依舊很高。
藤原惠翻出下一節課要用的課本,覺得有點可惜。
好吧,藤原惠不得不承認,長大也并非全是好處。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和小征認識的。
隻是記事以來,赤司征十郎就已經在她的身邊。
京都就那麼大,無論再怎麼拖延,消息不過是從淩晨推遲到了傍晚。
在同一家醫院待産的赤司夫人和藤原夫人,也在同一天誕下了嬰孩。
僅僅是捕風捉影的消息也夠媒體寫下一條又一條纏綿悱恻的愛情故事,更何況這宛如天賜的緣分。
再加上已經為他們提供過不少素材的赤司夫婦和藤原夫婦,完全能寫上一個星期不重樣的文案了。
力排衆議迎娶病弱未婚妻的赤司少爺。
诶——這不就是現任赤司家主和詩織夫人的翻版。
可以寫,但會不會缺少新意?
拒不接受長輩安排、即使脫離家族也要和戀人在一起的藤原小姐。
懂了——還是繼承人、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是怎麼回事的、藤原家的雅也少爺和香織夫人的性轉版。
可以寫,但邏輯上會不會有點問題?
因為,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都足夠相配的兩人,根本不需要磨難就能打到happy ending的幸福結局吧。
而他們這些人,估計連婚禮上的背景闆都混不上。
可惡,記者先生含淚奮筆疾書,他要趕着在淩晨到來前寫好稿子,争取明天的頭條版面。
是的,簡直是命定的緣分。
先天不足的藤原惠需要在醫院進行一段時間的觀察,而本就身體不好的赤司詩織,也要在醫院休養一段時間。
小小的保溫箱裡,隔着透明的玻璃,兩隻小小的團子互相對望。
他們的視野很小,看不見對他們來說堪稱龐然大物的冰冷儀器,也聽不到來來往往不停的腳步聲。
黑發黑眸的小團子率先投降,閉上眼很快睡了過去。
赤發赤眸的小團子眨巴眨巴眼睛,仍然專注的看着對方。
“阿拉,看來我們小征很喜歡小惠啊。”
還坐在輪椅上的赤司詩織滿眼笑意。
她是勇敢的母親,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也要讓她的孩子健康幸福的長大。
從小征還未來到這個世界之前,她就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已經快要背下的理論知識自然浮現。
“說不定真是這樣呢。”
藤原香織隔着巨大的玻璃牆看着自己已經睡着的女兒。
“據說剛生下的小寶寶注意力集中的時間不超過15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