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煙的刺鼻味還殘留在戰場之上,但戰鬥還沒有結束。
對面的厲鬼臉色陰沉到了極點,連周身森森的鬼氣也承受不住地晃了一瞬。他萬萬沒想到,獻祭最後的一切本應萬無一失的計劃竟被最不值一提的羔羊給破了局!
那小孩的父母腦子沒問題嗎?!
怒氣蓬勃,怨氣縱橫。
又是、又是這樣……
他的牙齒被咬得嘎吱作響,眼睛射出嫉恨的紅光。
為什麼、為什麼,你的運氣總是這般好!
漸漸的,那個叉着腰的小女孩的臉在他的眼裡變成了另一副模樣,一個同樣年紀,但氣質卻更加沉靜、臉上有着幸福笑意的那個女孩。
她有健康的身體、耀眼的家世,有他夢寐以求的一切!
而他,自出生起便被判了“死刑”,母親拿錢離去,父親懷抱一絲希望養着,可到最後,他還是選擇放棄,找了一個又一個女人。
他那個愚昧無知的姐姐啊,被那個男人的表相所迷惑,在他出現之前,還做着“完美父親”的美夢。
這樣想來,他的姐姐,還得感謝他為她撕破現實的面紗呢。
我親愛的姐姐,你放心,你隻有我一個弟弟,那些我們的兄弟姐妹們,都不會有出生的機會,那個男人,也會失去他最在意的一切。姐姐,你高興嗎?
滾!
憤怒的女聲尖叫着在耳邊響起,而厲鬼卻置若未聞,隻是自顧自地神經質地笑起來,笑聲斷斷續續,似泣似唳,讓刀劍們一個個握緊了手中武器,眼神更加慎重和警惕。
沒有關系,我已經實現了我最初的願望,我親愛的姐姐,你的人生,已經像我一樣,被拖入絕望的沼澤之中了呢。
這一次,我們終于,完完全全,都一樣了……
他滿足地喟歎一聲,向天空伸展雙臂,咧開了一個萬分燦爛的笑容。他大笑着,行為舉止瘋瘋癫癫,主動将構成自己靈體的陰氣散去,絲絲縷縷湧入那閃爍着紅光的碎片之内。
“能實現我願望的神明啊,我願将我的欲望、靈魂、一切都獻祭于您,在最後……”
天空轟隆的巨響掩蓋住他最後的聲音,巨大的裂縫橫空出現,藍色的閃電穿插其中,隐隐可見一大片黑雲般綿延的陰影。
狐之助大駭:“不好,是檢非違使!”
它聲嘶力竭地大喊:“快保護殿下,沒有與時之政府簽訂契約,殿下會被認定為時空的攪動者,被檢非違使視為肅清的目标!”
但所有人根本沒空注意他的話語,隻盯着狀态明顯不對的厲鬼和散發詭異光芒的碎片。
澤田熏喃喃:“我怎麼覺得,那東西想逃?”像躲着她一樣。
它甚至一獲得力量就迫不及待要撕開時空的縫隙。
澤田熏的預感從未出錯。
刹那間,無窮無盡的白光漫過了一切光景,虛無淹沒所有。
不知過了多久,白光散去,等鶴丸國永掙紮着從地面爬起,瞬間大驚失色。所有人,無論是即将進入此處罅隙的檢非違使還是此前并肩作戰的刀劍同僚,連帶着澤田熏都不見了蹤影。
庭院空空蕩蕩,隻餘之前戰鬥被犁出的深坑。
此時狐之助悠悠轉醒,見替換儀盤懸挂在胸口的通訊器發出一閃一閃的紅光,頓時大喜過望:“信号恢複了,我們終于能和時之政府聯系上了!”
“嗯?”它擡頭,隻看見臉色格外難看的鶴丸國永,瞬間傻了眼,“哎哎哎,殿下呢?其他付喪神大人呢?”
鶴丸國永試圖冷靜:“顯而易見,都不見了。”他反複摩挲着劍柄,冷靜不下來,“到底去哪了,要是姬君一個人碰到危險該怎麼辦?”
狐之助靜了靜,還是沒忍住說出了大實話:“鶴丸殿,不是小狐說,就姬君那個武器儲備量,擱哪裡,不是大殺器?”
與其擔心她,不如擔心惹到她的人,到底是誰家父母這麼心大,任由一個六歲小孩帶着這麼多殺傷性武器出門啊?不對,到底是什麼樣的家庭,才會有這麼多武器給一個不懂事的稚童炸着玩啊?
狐之助終于發現了華點。
它回想起自己去接澤田熏的一幕幕情景,尤其是每一個背景NPC腰間都有一處莫名的鼓起,不由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原本它以為那不過是那個世界的人的小習慣,現在看來,該不會是……
還沒等它深沉地得出結論,就感覺到頸間一涼,低頭,削鐵如泥的刀刃抵在它的脖頸處,寒氣四溢。
再擡頭,外表光風霁月的鶴丸國永微微一笑,輕飄飄道:“你似乎沒有作用了呢,狐之助。”
“鶴丸殿請冷靜啊!在下、在下,不是,時之政府有定位姬君的方法!刀,刀别抖啊!”
搶救下自己小命的狐之助看着自己被削斷的一撮毛發,悲從中來,痛哭流涕。
它怎麼就這麼倒黴啊!!!
在距今約六百年前的一處時空裡,一處空地之上突然出現一道裂縫,一個昏迷的幼童從中出現,被風裹着輕落到地面之上,懷中還抱着兩柄短刀。
又等待許久,被這突發的一幕吓得一瞬靜聲的森林才慢慢恢複了以往的熱鬧,小妖們一個個從躲藏的地方試探地探出身子,叽叽喳喳地交談着。
“是個人類!是個人類!”聒噪的青蛙精先跳出來叽裡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