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如洪流湧過,多數隻是些碎片化的叙事,即便短暫,一時之間這麼多信息湧入也給那維萊特造成了暈眩感。
“什麼事物清晨四隻腳,白日兩隻腳,夜晚三隻腳?”
“是人!”清脆的童音回答道。
“什麼事物隻有一張嘴,确有四條腿?”
“是深海龍蜥!”天真的孩子不假思索。
恍惚間,那維萊特見到了一座宮室,名為克呂墨涅的女官永遠沉默無言,戴着黃金王冠的孩子期待地望着他……然後他聽見了貝希摩斯的聲音:
“是鳥,或者林豬,地面上有很多四腳的生物,下次不要答龍蜥了。”
他的視角不受控制的偏移,那維萊特并不喜歡這種無法掌控的感覺,幾番嘗試,他掙脫了剛剛狹隘的視野,更自由看到白夜國曾發生的事情。
在貝希摩斯離開後,真正把持着白夜國政權的大人物闖入了神子的居室,狠狠掌掴了尊貴的太陽之子。
稀少珍貴的食具摔碎在地。
“菲拉蒙——”女官驚叫,那是菲拉蒙開智後,第一次聽見克呂墨涅的聲音,也是最後一次。
“蠢貨!我們好不容易逮到的八隻深海龍蜥,你知道那有多珍貴嗎?!你居然輕而易舉放跑了它們!”
“現在畜生沒了掣肘,你聽聽,聽聽它們的蹄爪聲!!”
歸日之祭被提前舉行,從來菲拉蒙總和女官念叨着等歸日之祭結束,要親自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見識見識叫「尼奧」的生物。
如沸水奔騰的龍蜥最終因大日禦輿的轉換,而停止了攻勢。
即使有内應,還拖延了大日禦輿的轉換,深海龍蜥的營救計劃仍不算順利。白夜國内保存着常世大神賜下的火種,龐巨、恐怖的力量迅速鎖定了目标,時間和千風的主人早就預見了這一幕。
時之執政想取誰的一條性命,從來都會仁慈地讓其品嘗到生命的終局,當然,是在極短的時間内。
身體的某部分在急速衰竭……作為被鎖定的那個目标,貝希摩斯不得不選擇“斷尾求生”,哪個器官衰老到無力了,他就碾碎哪,相信身體,身體自己會恢複。
後來重啟的龍蜥研究所,曾用幾代的時間得出過一條結論——深海龍蜥的體内潛藏着一整個軍械庫,隻是并沒有全顯性表達出來,成年後,龍蜥也無法再自由覺醒别的特征。
這其實是有例外的,隻要像貝希摩斯這樣重新生長血肉,還是有機會二次選擇的。
但時間的侵蝕哪有那麼容易抹除,剜肉補瘡隻是拖延之法,耗費生命力就總有耗盡生命力的那一天。
*
那維萊特還在梳理雜亂的信息流,要從碩大的記憶網絡中再次找到貝希摩斯,對他來說極為麻煩,需要花費很長時間。更何況,對方“六親不認”還在躲着他。
“你記得那是誰嗎?”阿佩普突然問。
不等那維萊特回答,阿佩普自顧自說下去,“四影之一,外來谮主的影子,我的仇敵。”
“我本以為她早沒了自我意識,沒想到竟在淵下現身過。”翠草之龍撥開一尾白發,“以我對谮主的了解……”她的聲音越來越低,陷入了喃喃的思考。
飛速朝前演化的景象幾乎淹沒了小小的個體。
在夢域的深處,那維萊特終于找到了貝希摩斯。
他狀态很不好,非常虛弱。
如果說之前他是一場海嘯,那現在的他就隻是毛毛細雨。靠剩餘不多的元素力量維持着人形,貝希摩斯在白夜國的圖書館找尋着有關時間執政的訊息。
那維萊特剛想做些什麼——
“我勸你先好好想想,否則再刺激到他,我們又要迷失在衆多人族的記憶裡了。”被迫觀看渺小人類的無聊生活,阿佩普甯願去接着硬抗禁忌知識。
那維萊特思索片刻,道:“我有責任幫助他。”
阿佩普略感意外,以前的勒維亞坦可不是這樣的龍……生命之神的博愛總體現在廣闊的概念上,不會在乎某個個體,即使是眷族。
“這都是早就發生過的事,你就算插手,也改變不了既定的過往,不如好好選個恰當的時機讓他意識到一切的虛假——”
言未盡,她綠色的眸子浮現出黑色不規則狀的物質,運氣不會真這麼背吧,居然說什麼來什麼……
“呼……勒維亞坦,後面就都交給你了,可别失敗了。”
她離開了,留下了一枚力量具現出的鱗片。
幸好阿佩普走得及時,否則接下來,那維萊特一上來就出師未捷的畫面,怕不是能讓這條亘古之龍病情加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