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良注視着走過來的女孩許久，才用略顯沙啞的聲線，“……啊。”了一聲。

娜娜挑眉，微笑道：“怎麼，不是說要把我變成卡片的嗎？”

素良沉默了，又像是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那樣，遲聲道：“你…真的是超量次元的？”

“你還在糾結這件事嗎……”

娜娜在末尾有一個明顯呼出的氣音，不知道是輕笑了聲，還是自己太過疲勞導緻的錯覺。

“本來以為。”

素良就在這停頓，不再言語。

“嗯？”對于素良不正常的平靜，娜娜笑着歪了歪頭，反問道：“本來以為？”

“黑咲娜娜，決鬥吧，我會在這裡打倒你們！”少年緊繃着的下颚輪廓清晰，翠綠的眼底是洶湧的暗色，視線卻沒有落在女生身上，那狠厲的目光死死鎖定着遊鬥。

遊鬥也如他所料，從台上一躍而下，以保護的姿态擋在娜娜面前。背影瘦削纖細，帶着少年尚未成長的稚氣，氣場确實異常的淩厲。

“我不會讓你傷害到她。”

他重複了一句，素良一而再再而三踩着他的雷區，雖然理智能壓制住不穩定的情緒，仍然會不自覺流露出幾分刀刃般銳利的鋒芒。

素良沒有對這一幕升起任何有關于恐懼或害怕的情緒，出于對自身能力的自信，他根本不在乎獵物的掙紮。

“行，那我——”娜娜想說些什麼，卻被遊鬥擡手的動作攔下。

“我來，林。”

“無所謂，你們一起上也一樣！”素良嘴角抽搐着，用縮起來的瞳孔緊盯着他們兩人的方向。

還是……火大啊。

他居然讓XYZ使在身邊呆了那麼久，都沒有發現……

決鬥終于再度開始，素良也不爽到極點，恨恨瞪了娜娜一眼，神情裡倒是一點害怕都無，反而充滿了異樣的興奮。

“先攻由我拿下，”素良率先拿下先手，喝道：“我從手卡召喚【鋒利小鬼·戰斧】！”

密集的斧刃折射着冰冷的光澤，倒映着男孩甜美的笑容。

【鋒利小鬼·戰斧，攻擊力1800】

“戰斧的效果，一回合一次，把手卡1隻「鋒利小鬼」怪獸送去墓地。”他眉頭下壓，感覺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在沸騰，舉起手中的另一張卡，笑道：“給與對方玩家800點傷害！”

塞進墓地的那瞬間，實體化的傷害猛然沖擊過來，驟然反應過來的娜娜甚至來不及抓住遊鬥的手，堪堪夠到對方的披風下緣，自身那點力道根本不夠拉住兩個人的重量。

伴随着“轟”地一聲，以遊鬥為中心，牆壁上擴散出蛛網狀的裂痕，而娜娜也順着披風砸在少年身上，接着就是兩聲重物跌落的沉悶響聲。

【遊鬥，LP4000→3200】

“林！”遊鬥強行壓下身上的痛楚，連忙去扶起身側的女孩，卻被對方一把攥緊領帶。

“你在做什麼，遊鬥！”從額頭流淌下的殷紅血迹迫使她不得不閉着一隻眼睛，避免被粘稠的血液刺激到眼睛，“你明明可以避開這道攻擊！”

這次遊鬥才真正意義上直面了冠軍的脆弱，根本說不出“你還好嗎？”這樣的話，除了啞着嗓子苦澀地叫了一聲女孩的名字以外，做不出其他的動作。

在近距離觀察後，娜娜的情況直觀地落在他眼中，過膝的長襪有多處撕裂的破損，裸露出的肌膚一片血肉模糊，手肘、小臂連臉頰上都是擦傷。

瞪了眼不在狀态的遊鬥，娜娜像是對身上的傷痕毫無所覺，沒有任何遲疑地展開了決鬥盤，“煩死了，對不住了，素良，我也要決鬥——”

“等下！”遊鬥一把按下她的決鬥盤，他向娜娜伸出的手背上，滴落了溫熱的液體。

在落到皮膚上，液體的溫度已經變得微涼了。

遊鬥卻如同被燙到似的，大腦一片空白，耳邊是永不停止的蜂鳴。

血…娜娜的血……同類的血……

素良的聲音打斷了兩個人。

他在看到娜娜撞上去的時候，就覺得體内似乎倒流了一瞬，血壓莫名飙升了，男孩隻覺得自己可能是眼花了。

因為，認識的這段時間裡他深刻地了解到黑咲娜娜有多脆弱！

“你這個蠢貨……你在幹什麼？！！！”

那皮開肉綻的傷勢，讓他驚愕萬分的同時，又惱怒異常，“在決鬥開始之前，随便死掉我可不會饒了你，娜娜！”

你是個笨蛋嗎？

又沒人打你，你跑去救人做什麼？！！

就你這個身闆怎麼敢的啊！

而遊鬥也終于反應過來了，他眼睫垂下。

“……你的回合。”他這次的嗓音徹底降了下來，趨于一個酷厲的區間，“結束了嗎？”

“回合結束，”素良看向娜娜，擰着眉，惡聲惡氣道：“不包紮一下嗎，别誤會，我可不想你化作卡片前就死了，那樣我會後悔終身的。”

“不用了，”娜娜搖了搖頭，很平靜地說，“包紮後，回去還要撕開上藥更麻煩……”

聞言的素良啧了聲，意識到自己情緒上的不對，他用力咬了下唇，不再看黑咲娜娜。

女孩查看一圈自己的雙臂，活動後确定沒有什麼大礙，神情理性且冷淡評價道：“皮肉傷，過幾天就好。”

“你到底……”素良臉色沉沉，“真的是超量次元的人？”

這種體質按理說早就死在戰火裡啊，而且XYZ裡使用link有名的人，他記得……一道流光閃過腦海，素良翡翠綠的瞳仁顫抖了下，難道說……

“你現在可沒時間東張西望，”遊鬥已經召喚出騎馬的小哥哥【幻影騎士團斷碎劍】，他的嗓音裡充斥着凜冽的殺意，“戰鬥了！我用斷碎劍攻擊戰斧！”

素良迎面吃下了這道傷害，在沖擊波的作用下往後退了兩步。

【紫雲院素良，LP3800】

“我蓋兩張卡，回合結束…”

遊鬥垂着的眼睫輕微顫動一下，他輕輕推了下娜娜，示意她躲遠一點。

“……我知道了。”最終，女孩沒有拒絕他的好意，她空出場地讓給他們兩，語氣平淡地接了句：“面罩…面罩可以摘下來了，遊鬥。”

遊鬥依言摘下，暴露在夜色的那張臉，不光素良愣住了，通過監控的零兒一行人也驚在原地。

那張臉！？

素良嘴唇張合了幾次，才吐出那個詞語。

“遊矢？”

遊鬥對這句話毫無反應，他隻是平靜的側過臉，垂眸的神态流露出幾分冷淡的厭倦。

“我是遊鬥，不是榊遊矢。”

素良眨了下眼，亂成一團的思緒讓他無法分辨眼前的一切，甚至連身上的疼痛也越發明顯。

隻是在巨大的混亂中，他依舊牢記一件事，XYZ使要被他狩獵，這是他一直以來做的事，也是他引以為傲的事，“我的回合！”

既然對方召喚了超量怪獸，那他也該回敬一下。

剪刀熊召喚成功那一刻，被兩波人念叨的遊矢也趕到了這裡。

他看着那頭熟悉的怪獸身側的少年，還好，看起來沒什麼大礙，心中松了一口氣，就順着素良的視線看過去，遊矢不禁放輕了呼吸，“那、那邊的是！？？？”

“跟我一模一樣？”不對，那眼熟的衣着打扮，那是……遊鬥！？面具之下的臉，怎麼會……

難道說？

遊矢将眉頭壓得極低，很快就在公園的一角看到心心念念的女孩，對方臉上血迹斑斑，漆黑的夜色給他一種脊背發涼的壓抑，他沒有猶豫直接喊道：“娜娜！”

他徑直越過素良和遊鬥，循着少女的身影，看見了讓他瞳孔震顫的一幕。

他腳下的速度越來越慢，即使隔着幾米，他依舊能看清順着黑咲娜娜臉龐、手臂、大腿……不斷往下滴落的血液。

黑色的碎發被血液黏成一縷一縷地，有些地方已經附着血液凝固的暗紅。

女孩擡眸注視着停下腳步的遊矢，才慢慢挑眉，她笑道：“啊，是你啊。”

“你這個傷……”

“沒事，”娜娜滿不在乎地回道，甩了下指尖的血液，才有點不悅地皺眉，朝着一旁的遊鬥喊道：“帶手帕了嗎？”

“他現在可沒空管你，”素良冷笑一聲，直接喝道：“戰鬥了，我用剪刀熊攻擊斷碎劍！”

這次的沖擊，遊鬥直接側身一滾卸掉了實體的傷害，直起身的瞬間他揚起手發動了斷碎劍的效果，作為素材的怪獸變為等級4特殊召喚。

此刻他的身上不再存在類似退縮、猶豫的念頭，隻有無所畏懼的勇敢和戰意，“幻影騎士團是不會倒下的！”

“無論被打倒多少次都會再次複活！這就是我們反逆者的戰鬥！”

面對遊鬥的宣言，素良面無表情說道：“剪刀熊的效果，一回合一次，可以裝備1隻被戰鬥破壞的怪獸！并且其攻擊力将加在剪刀熊的攻擊力上！”

看着身形驟然暴漲的剪刀熊，素良笑越發得意：“你的什麼XYZ怪獸，終究也隻能成為剪刀熊的養分而已！”

“而且，”素良轉動了眼珠，翡翠的色彩純粹的像是兩顆玻璃珠嵌在眼眶中，他問：“黑咲娜娜，你真的叫這個名字嗎？”

娜娜：“……”

“哈。”素良帶着嘲意的短促冷笑一聲。

到底要騙他到什麼地步啊，這個家夥。

“……什麼？”仿佛是局外人的遊矢呐呐出聲，他的視線從三人身上流轉一圈，最終望着沉默不語的女孩，帶着連自己都不明白的情緒，艱難問道：“這是什麼意思啊，娜娜？”

“什麼意思？”素良伸出手，将遊鬥和娜娜圈了一下，冷聲道：“這兩個人是敗家犬的殘黨，是從被我的同伴征服了的XYZ次元逃出來的家夥啊！”

“住口！”遊鬥連忙喝道，眼中有某種陰郁的情緒浮動，他沉着眼眉注視着素良：“我們才沒有被征服，無論是我還是娜娜，都不是逃出來的。”

“之所以來到這個世界也是為了對抗融合次元！”

“遊鬥說的沒錯，”娜娜看向素良，無視掉欲言又止的遊矢，不緊不慢地反問：“再說了，我記得沒錯的話……”

“融合次元的死傷也不少吧，隻不過奪走了我們一半的家園，遠遠稱不上喪家犬的地步啊，”女孩說到這個詞時，停頓了幾秒，才繼續說道：“終有一天，我會粉碎零王的野望……毀滅你們。”

她甚至溫柔的、毫無殺意的笑了起來，遊矢卻呼吸一滞，假如娜娜所說的一切皆發自内心，就太讓人感到恐懼了。

素良垂着的手攥緊，“毀滅我們，呵，你們注定被我們狩獵的獵物，什麼反逆者，别開玩笑了！隻要我使用全力的話……”

他止住了餘下的話，拆了一根棒棒糖，咬碎一塊，丢在腳邊，用力踐踏上去的同時還惡劣地碾了碾：

“蓋一張卡，回合結束。”

素良口中的獵物，是由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堆砌而成，帶着撲面而來的血腥和硝煙味，壓得遊鬥幾乎無法順暢的呼吸，他瞳孔放大一瞬，“我的回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