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學業功課上,擔任輔導的太宰老師可以說是面面俱到,讓世初淳在學校的成績穩步上升。在私生活方面,則格外地肆無忌憚,仗着手頭捏有她的把柄,提出的要求日漸奇異。
思考着總不能讓老師一直這麼拿捏的少女,想出應對的策略。
隻要她主動向織田作之助表白,不就等同于間接捏碎了他手裡的王牌。
認為自己是個大聰明的世初淳,豁然開朗。
她說試就試,想到一出是一出。
淩晨,女生站在玄關口,送織田作之助出門。她在替父親打領帶的過程中,醞釀了幾番。
可生死關頭能如實袒露的情意,真安然無恙地面對面了,反而吞吐着難以陳述。
她喊了句父親後,支支吾吾了半天,吐露的字眼化作零落的飄絮,連服服帖帖地順在她耳後的長發,也比世初淳講的話流暢三分,“我、我、我……”
紅發青年摸着女兒的臉龐,眼裡滿是擔憂。
好好的孩子怎麼突然就結巴了,怕不是突發什麼疾病。
織田作之助正打算擱置工作,帶女兒去附近醫院問診。緊張到說話都磕巴的世初淳,利索地一把把他推出門。
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看來身體方面沒什麼大問題。
大清早也要出門的太宰治,自是明白她的用意。他杵在一旁,樂見其成。
見沒能如期上映的戲劇落幕,黑手黨的準幹部便晃蕩手頭的領帶,要幾乎羞愧到無地自容的學生替自己系。
世初淳認命地接過領帶,按平時為父親操作的那樣,熟練地給太宰老師系領帶。
表白一次不成,世初淳總結經驗教訓。
她見到面會難為情,那便低着頭進行。
女生決定再接再厲。先來個練習。
隔了幾天功夫,告别澄黃的黎明,靜谧的黑夜降臨。
練習多次了的世初淳,早早在拐角口低着頭等候。
她聽到腳步聲漸近,深呼吸調整了幾下,終于成功傾訴完整重複過上百次的語句,“我喜歡你。”
“你說什麼!”男孩驚愕的聲線區别于往常,猶如被貓爪子扯得亂七八糟的棉絮。
聲音不對,世初淳猛然擡起臉,看清對方的相貌,驚愕程度并不比被表錯情的人低,“怎麼是你!”
“你剛才對我,不,你是對……”芥川龍之介的臉一時幾變,好不精彩。
平時芥川龍之介總垮着臉,一副别人欠了他錢,随時要卷款跑路的讨債相。如今在想明白此間烏裡巴塗的周折後,陰晴不定的表情竟比六月的天氣更多變。
他的面色最終定格在撕破了暧昧不清的天幕,投下席卷天地的風暴中。
“你竟然敢對太宰先生——”
芥川龍之介的腦回路很簡單。
世初淳和織田作之助是撫養關系,養父和女兒之間的話,自然不用如此遮遮掩掩。既然表白對象不是他,那隻可能是在他眼裡,怎麼看怎麼好的太宰先生了。
至于坂口先生的可能性……
絕無可能。
世界上不可能有人在看過太宰先生之後,還能無視太宰先生磅礴的魅力,轉頭向另一位沒有親緣關系的人告白。
太宰治頭号追随者的芥川龍之介,如此地認定。
“誤會,這次是真的誤會!”
見勢不妙,世初淳拔腿就跑,沒跟男孩上演“你聽我解釋”、“我不聽、不聽”的戲碼。
畢竟,她的性命隻夠用來支付一次出演費用。
被異能力羅生門紮個對穿的滋味,可夠人吃一壺的。女生徑直往父親織田作之助的房間跑去,尋求場外支援。
奇了怪了,世初淳心裡頭也納罕。
她分明沒做錯什麼,偏師出同門的學生總将她判定為罪大惡極。
她這回真的沒有戲弄芥川龍之介,也沒有輕忽他的上級,她的尊師太宰治的意思。然而無論女生怎麼解釋,芥川全程發揮“任你東西南北風,我自巋然不動”的定力。
世初淳的手還沒碰到織田作之助房門的門把,大門就聽到她的心聲了,大大方方地敞開了。如同房間主人無時無刻不向她敞開的懷抱一樣。
奔逃的少女雙眼一亮,欣喜地投入父親的懷抱,猶如雛鳥投林。
靠異能力天衣無縫預知到女兒求救的紅發青年,一手攬過投懷送抱的女兒,當即往後跳躍一段距離。
他剛離開,原本站着的地方立刻被發狂的黑獸轟出一塊凹陷的大洞。
經此一役,世初淳放棄了表白的直達路徑,選擇另辟蹊徑。
水曜日,她送織田作之助出門當口。
做了幾次心理建設的世初淳,為父親系好格紋領帶。
她抱了紅發青年一下,踮起腳尖,雙手環住養父特地彎下來屈就自己的背部,在他臉頰落下輕柔的告别吻。
“請您保重自己,注意安全。”
“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