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初淳下班回家,做晚飯時舀了口湯,倒入碗裡,嘗試鹹淡。她嘶了一聲,這才發現自己的嘴角不知道什麼時候破了。
最先到家的太宰治,上前兩步,掰過學生的臉。
他兩指擡起學生的下巴,冰涼的視線在人紅腫充血的唇部,停留了片晌,轉而向下,滑到女生左邊脖子遺留下來的斑斑點點。
港口黑手黨準幹部擰起眉頭,果斷上手,“唰地”一下扯開學生的襯衫衣領。
女生雪青色襯衫最上邊兩顆紐扣,應聲崩裂。三角形的衣領被拉到肩頭,展現出延伸到鎖骨的大片紅色。
“怎麼回事?”港口黑手黨在職者的音線陰冷。
不應該是她這個被損壞了衣物的人提問?
又得再縫一次紐扣的女生,驚歎于黑手黨一脈相承的爆衣風格。
她先前有過被父親繃斷過扣子的經驗,故表現淡然。單在老師手指一寸寸壓過痕迹,檢查完畢之後,攏起衣領,找收在櫃子内的針線盒。
“是被蟲子叮了導緻的過敏吧。我去過公園。”
“是麼。”少年老成的組織準幹部冷笑,“外邊的蟲子,專挑别人家的東西咬,也是個會挑的。看來得找個方法,把外頭醜惡的蟲子全部捏死才行。”
太宰老師是替她出氣……沒錯吧?世初淳拉開抽屜,感覺哪裡不對味。這氣勢洶洶的陣勢,貌似是想要連同她一起捏死。
其實太宰老師就是想要捏死她,因此随便找了個托詞的吧。
話說回來,别的女生都是吸引蝴蝶、飛鳥,咋到她這就這麼倒黴,專門吸引昆蟲。
果然童話裡都是騙人的。
世初淳找了個時間,安排中原中也與織田作之助見上一面。
他們若能看對眼,她攢夠了錢,也能放心地功成身退。若是兩人看不對眼,她就……想辦法讓他們看對。
指不成二位就王八看綠豆——對上了眼呢。
織田作之助需要——不,是她一廂情願,認為織田作之助得有一個武力高強的孩子。
那個人得有愛心,會關照愛護自己的兄弟姐妹。要有從中斡旋的能力,以保護那些年幼的孩童。最終抵禦來自異國組織的侵害,改變失去孩子們的監護人一心赴死的定局。
同理,受困于羊組織恩情的中原中也,也能從人為的束之高閣中解放出來。
他不用再站在看似高峰,實為盆地的首領位置,任由那些他視作同伴,對方卻反過來把他當做羔羊烹饪的内部人員們的肆意地剝奪與利用。
他也不用再被羊組織成員暗地裡捅完刀子之後,仍然選擇販賣自己,為他起先憎惡不過的港口黑手黨服務。以此維護集體背叛了他,全心全意想要置他于死地的同伴。
至于太宰老師,失去了以死亡為燈火,為他指明去路的友人,會有一個活着的,能一直同他歡笑的朋友,豈不是加倍地圓滿?
就不要在遺失了珍愛的親人過後,悲恸到要以身相殉,與舉杯共飲的朋友分離。
也不用遭受到同伴們的背離,還委曲求全地認為是自己這個首領做得不夠完善。
行走在孤獨道路上的少年,也會有能互相扶持的友人,不必在對着一塊無字的墓碑空留遺憾。
要消失的隻有她。這結局是再好不過。
織田作之助與中原中也,一位有領養孤兒的仁心,一個有護短回護的情義,二人天造地設,合當結為父子。
他們兩人在一起的話,就誰也不會受到傷害。能夠攜手并肩,迎來圓滿的大結局吧。到那時,她也能安心地離開。
女生至今也捉摸不透自己穿越原因。
倘使這是她的介入能擔任起的紅線,到頭來可以牽引出完美的結局,她很樂意這麼去做。
她也明白,自己的行為其實與羊組織的成員并無太大的差别,對中原中也的欺瞞也不會因為她的出發點好壞而更改。她未泯的良心騰升出的愧疚,也隻是令她的行為變得愈加地僞善。
世初淳沒法估量自己的策劃是對是錯,但這已是她冥思苦想過後,能計算出的最優解。
單憑她過于理想化的目的來看,能讓那三個人各得其所是最好,差的話,也不會比原來的糟糕多少。
世人的理想大多美滿,要實踐的過程總是異常的艱巨。
此中要付出的代價為何,在審判到來之前誰也不清楚。
但不論要下的血本有多大,世初淳都會心甘情願地去支付。哪怕到頭來與中原中也反目。
織田作之助和中原中也見面的地點,被世初淳設在了她與父親共同生活的家裡。
中原中也能接受的話,将來這裡就是他生活的地方,提前熟悉一下也好。少年若有哪裡不滿意的,世初淳清空自己的積蓄,也會盡力更換到他滿意為止。
預備出國的金額她可以重頭再議——這個國家的危險程度日趨增高,她沒有信心能單靠自己一個人在這裡繼續生活下去。
提起積攢的錢财,中也要求的盛大的儀式也得投進一大筆資金。
攢錢似聚沙,花錢如流水。人活着,就是在不斷地進行花錢的繁瑣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