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中原中也嗤之以鼻的友人間的接觸方式,此時此刻竟然讓他感到無比的安心妥當。
他立着兩根手指,做走路狀,食指和中指順着戀人腕部的血管向上攀爬,好似在登一座難以逾越的山體,又似要分分秒秒彙入河流。如此挪到了手肘内側,指腹放在她肘窩處,慢慢地摩挲着。
“這不好吧。”兩個問題擇其一,忽略掉手臂的酥麻,世初淳挑選了更為重要的一點講訴,“我沒法站了。”
羊組織首領表示理解。
他托住世初淳的胯部,膝頭上擡,擠進她兩腿之間,膝蓋擔任承重的支架撐着女生。讓她的腳無法踩實地面,隻能将他的大腿作為支點。
嘴裡詢問提前了一個半小時出發的少女,要去做什麼。得到從今天開始,她需要去照看一個學生。老師布置的任務,她得認真完成的答複。
還有,沒法站,不是要坐的意思。女生扶額。
“放我下來。”
“……不放。”
沒過幾秒,中原中也還是順從戀人的意願,放了她下來。
察覺有哪裡不對的世初淳,遲鈍地反應過來,這個姿勢莫不是傳說中的壁咚?
反啦!世初淳趕緊糾正。
她抓住羊組織首領的手臂,腳下生風,橫出一手,反讓中原中也靠着牆,自己怼人在牆角。
調換完位置,女生摸着下巴,覺着這樣才對味。
再瞅瞅雙手揣褲兜,戴着兜帽,拽得十分适合踢個館子助助興的赭發少年,着實沒法子将對方代入被調戲的良家婦男角色。
她還是壁咚壁咚京子、三浦春、園原比較靠譜。外觀也與戲弄人的惡霸不搭邊的少女胡思亂想着。
世初淳沒有問中原中也,為何要問她出發地址,問了之後沒有在家附近堵她,反而繞着彎子到人山人海的車站這裡找人的事。
原因無非是羊組織的成員追着他、中原中也臨時要摧毀幾個敵方勢力、順便做點好人好事等等,等等實例。
好像總是這樣。中原中也也好、織田作之助也好、坂口先生也好,太宰老師也好,芥川……哦,芥川不能算在其中。
總之不管是誰,不管是什麼原因,不管明面上與她表現得有多麼地親近、熟稔,隻要其他什麼人、事、物蹦出個一二文章,就能順溜地排在她這個人之前,形成擠占掉她位置的更優選。
不論是在哪個世界生活的居民,都會在心裡有重量級的階梯。
這個世界的人們,大部分堅韌不拔,從始至終貫徹自己的意志。他們私人的情感方面,也自然有先後順序。
至于世初淳個人的所思所想,煩惱憂慮,統統都不重要。
興許、可能、或許,有那麼一丢丢的重要,就跟沾到嘴角的面包屑類似,不會影響他們準備進食的正餐。
非常地富有魅力,也難免會叫人傷感。
無謂的期待多了,再多的眼淚也會被風幹。積累的失望滿了,屢次落空就不存在遺憾。
她能理解、得理解、乃至充分地包容與體諒。
聆聽八音盒奏曲的聽衆,如何能奢求歌者的曲子,流淌進自己的心底,影視城觀看表演的看官,如何能要求賣力演出的演員們,對台下的自己這個過客青眼相看?
反之亦然,終是隔着一層玻璃的水晶球裡,飄飄灑灑的白雪覆蓋不了她的黑發。童話寓言講訴的不滅傳奇,于她而言意味着虛無缥缈的奇幻。
假若這方天地貨真價實,她本人便是一紙空文。假若至今為止的經曆是一場夢境,她當為此處準确無比的實際。
本着山不就我,我來就山的想法,前來找尋世初淳的羊之王許諾:“我會慎重考慮我們之間的關系。”
其他人說這句話,或許是表白的契機。可這話由中原中也說出來的話,大概率是想要收她為小弟。
給羊組織招兵買馬,增加成員什麼的,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來,不是太好吧,世初淳漫無邊際地想。
港口黑手黨底層員工的家屬,加入□□敵對勢力,這聽起來就很禁斷。擱八點檔肥皂劇裡,必定是會被封建大家長阻止的。
即使中原中也沒有家長,她的家長織田作之助既不封建,相反還十分地開明。開明得她都有些不知所措了,深怕她介紹一下同學,父親就把人家當新女兒看。
源于織田作之助的能力異常地優秀,港口黑手黨的首領森鷗外若是知情了,必不會坐視不理,羊組織的成員們也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所以……
其實他們最好的關系,是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