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初淳問中原中也是否也想玩這個,他搖搖頭,女生就讓弟弟用了名額。她和幸介拉手指,和小男孩約定好要在路的盡頭等他們。
“放心,我是很守承諾的。”男孩子拍拍自己的胸脯保證。
少女摸着弟弟的頭,再次囑咐活潑好動的小男孩,“要注意安全。到了目的地,記得等我和哥哥。”
工作人員替幸介綁好繩索,校對完安全措施無誤,就推了人走。
小孩子的身影随着空中蔓延的長線,滑遠了,逐漸變作一個小點,直至完全消失不見。
“好了。中也。”世初淳拍拍手,“我們下山去遊園入口找幸介吧。”
“也有更便捷的方法。”原本沉默着觀看的中原中也,忽然道。
他牽起世初淳的手,發動自己的異能力污濁了的憂傷之中。
他帶着她,踏着蒼郁的綠林,踩過浮頂的積雪,橫穿平靜的江水。鞋底蕩開圈圈漣漪,驚跑露面的遊魚。
蟠青叢翠,川如白練。滿天辰星靜默,船載三兩漁火。
二人在中央的洲渚降落,見證太陽的最後一縷餘晖被群山吞沒。遠隔着四千多萬公裡的長庚相照,映得沉入夜色的江面波光粼粼。
赭發少年低頭注視着她,威厲的眉眼被彩色的落霞渲染,仿若有情。
女生心頭一緊,脫口而出,“你不能。”
“我不是……”
“不是什麼?”
不是你的良人。
人生三大錯覺。他喜歡我、自己不同凡響、眼前的日常會一直持續。女生合眼,在江心的清涼裡安定亂了一瞬的心緒,“中也,不要相信我。”
“我不是個好人。”
“世初不是好人的話,天底下就惡徒遍地了。”中原中也莞爾,牽着戀人,重新啟航。兩人踩着江面倒映的月亮,銀輪的光輝似要變作一個大口袋,将途徑的戀侶也一并兜了進去。
與中原中也告别後,世初淳載着弟弟回家。她哄睡了幸介,坐在客廳裡嗑瓜子減壓。
心潮難平的女生,正捋着思緒。
等半天,沒等到遞過來的瓜子的芥川龍之介,不甘被冷落,特地戳她一戳。在得到投遞的零食後,才滿意地啃着,嘴上還不饒人,“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
吃你的吧。有聽衆在,世初淳嘗試着描述,又不知從何說起,“我心跳了。”
多大事?屋主人的女兒果真不堪大用。芥川龍之介理正太宰先生的玩偶,“心不跳就死了。”
是這樣嗎?
是這樣啊。
少女點頭,“你說的有道理。”
不要被帶進溝裡了啊!在看電視的坂口安吾捏緊杯盞。
江水凄寂,聲聲陳訴憂思。柳岸削月,句句含着愁苦。
多年前,枯枯戮山詐死的女仆離開渡輪,坐到路邊停靠車輛的副駕駛座。
她向駕駛座的銀發女性打招呼,“莎朗。好久不見。沒想到你真的會在百忙之中,答應我的請求。”
可真叫人受寵若驚。
大明星莎朗·溫亞德食指稍動,抖掉兩指間夾着的煙蒂。人駕駛着車輛,高速前進。
道路兩旁的行道樹被逐次抛下,鱗次栉比的建築搖擺,晃成深海裡暗色調的海草。
“組織的所求,在你的身上會成為可能。而我的欲求,是看到你展現的神迹。”
“逆轉時間的洪流,讓死去的人複生……嗎?這期待可太沉重了。”女仆捂着自己的鼻子,“若非我不能與人有肌膚接觸,我真想親你一口。”
“你的表現可不是這麼說的。”
莎朗扔掉燃着的煙頭,鼻腔和嘴巴緩緩地吐出幾縷白煙,“你願意的話,我倒是不介意。我的吻技可是比揍敵客家族的大少爺好一萬遍,床上功夫也是。”
“要試試嗎?舒律娅。”
“饒了我吧。你也不想車子被弄髒吧。”
上車的乘客開啟車窗,眺望着充斥着陽光的前方。“不要叫我舒律娅。我是世初淳。舒律娅,隻是枯枯戮山的惡魔精神控制下捏造出的一個騙局。”
她被當做肆意擺布的傀儡太久,現時拿回了記憶,想要當當人。
身體、心靈、精神,全都被弄得亂七八糟的異鄉客,深知自己的外表與内在,全然被破壞得不成樣子。僥幸離開巴托奇亞共和國,也僅是替自己悲哀的人生,多延長一些時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