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老師會來嗎?”世初淳偏頭看向黑發少年。
不會的。她的心裡有了回複。女生細密的眼睫毛傾覆,在眼窩處投下一塊陰影。
“不會。”果不其然,太宰治否認得很幹脆,又貌似意有所指。“明知沒結果,何必去執着。”
他打量着自己時而機靈,時而蠢笨,大多數時候在裝傻充愣的學生,食指攏住她垂落在手肘邊的發尾,在指尖揉搓。
“嗯,意料之中。”世初淳避開太宰老師的碰觸,對着鏡子紮高馬尾。
那太宰君踩他一遍做什麼?坂口安吾一臉迷惑。小孩子的獨占欲作祟?太宰君有那個東西嗎?
異能特務科頂層臨時下達的通知,令他無端地焦灼。總覺着有什麼超乎預料的事件正在醞釀。
“我今天有事,很重要的事。揭曉謎底的時刻,探險者怎麼能不到場見證。”太宰治提議,“要不世初帶上錄像機吧,我保證公屏投放,和織田作一起仔細觀賞。”
“這個還是不要了吧。”世初淳婉拒。
一頓插科打诨,女生告别衆人出門。
被不計前嫌地系好了領帶,卻沒有收到校園祭邀請的芥川龍之介,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他不認為自己此時的心境,叫做獨自生着悶氣,也不認為砸掉世初淳房間的自己,有任何的錯誤可被人指谪,可是世初淳沒有主動地來邀請他參加校園祭,肯定是大錯特錯!
她怎麼可以一點都沒想起來有他這麼一個大活人,正等着她死皮賴臉發出邀約?
她應該得像平時一樣,恬不知恥地熱臉貼冷屁股,就像他每天白天對她動手,她晚上照舊為他蓋好被子。當然,這次他也會理所應當地拒絕,津津有味地享受女生吃癟的情态。
每天晚上,燈光全熄滅的客廳裡,芥川龍之介進入假寐。
刻印在肉.體、記憶裡的戰鬥基因,每分鐘在叫嚣着殺戮與剝奪。而世初淳靠近了,細心地檢查他有沒有哪裡缺漏,她的呼吸、脈搏、氣味,都在彰顯着她的存在感。
越過他的臂彎,貼近了,近距離地散發着安心。
那些在腦海裡喧騰的揮之不去的幻影,也轉瞬歸于寂靜。
不行,不可以,她不能疏忽他。芥川龍之介深深地擰了眉頭。
他決定,等他忙活完今天的任務,等世初淳放學從學校回來,他必定要狠狠地給她一個教訓,叫她從今往後絕對不會再忽視掉他的存在。
長長的軌道十年如一日地繞着城市運作,電車吱呀吱呀的發動聲迅速地淹過上班族、學生黨交頭接耳時發出的噪音。
作為不識人心的織田作之助的女兒,世初淳自當也将監護人的遲鈍不開化學了個十足。
她沒注意到芥川龍之介的不快,照常在車站與園原杏裡碰面。
園原杏裡拉着她的手緻歉,“世初,沒能去看你的演出,我很抱歉。”
“無需抱歉,園原同學也有自己的課的。”世初淳不覺得有什麼。
每個人都很有自己要做的事,恰似宇宙中的每顆星球都有自己運轉的軌迹。
她對周圍人的情誼,不足以越過心理壓力,坦率到去麻煩他們放下自身的工作學習,來遷就自己的任性;他們對她的情誼,也不足夠他們自身改動既定的行程,來追随她的步伐。
這些都是合乎常理的。
唯一違背守恒規律,出現在這個世界的她,才是不合常理。
“世初,我好緊張。”學校大禮堂,正在上妝的澤田綱吉局促到不行。
世初淳拍拍輔導對象的肩,替他加油鼓氣,“把台下的人當做青菜蘿蔔吧。來,和我念,青菜、蘿蔔。”
“不要再取笑我了啊……”澤田綱吉擺出張快哭了的臉,頭頂軟蓬蓬的發型跟失意的小狗耳朵般,垂頭喪氣地耷拉着。
“沒有啊。是真心建議的。”世初淳豎起一根手指。
“我站在台上看向人群時,會手腳發軟,産生慌亂感。場面要維持住,就得克制好自己。是以催眠自身,告訴自己的腦子下面的不是人,是蔬菜類。”
“假使真的難為情,承受不了的話……”世初淳湊到澤田綱吉耳邊,小聲地提出建議:“那我們一起逃走吧,就我們兩個人。”
“啊!”
澤田綱吉失聲尖叫,見到被吸引注意力的同學們投來異樣的目光,方羞赧地捂住了嘴,支支吾吾地表示,“這個不好吧……大家付出了那麼多的心血。”
“就我們兩個人逃跑的話……”
“澤田真好。”世初淳真心實意地歎服,“本能地想要逃避,卻會克制住逃跑的念想,勇敢地承擔壓在肩頭不屬于自己的分量。”
不像她,總會忍不住想要毀了擁有的一切,轉身離開這個世界。
“世初果然是在拿我取樂的吧!逃跑什麼的,都是在和我開玩笑的吧!”澤田綱吉煩惱地雙手抓着頭發,一副造型師看了要為自己的心血和他打一架的糟心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