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毛是負責看管宅邸大門的狗,普通人看一眼就會原地去世的超超超超大型犬。
它身形之巨,足以和高樓的體積相比拼;食量之大,十個她加起來都不夠三毛塞牙縫。
春河裡管家老紮心了,舒律娅誠摯地建議她換個人霍霍。
抱就抱,摟就摟吧。又不會少塊肉,還有補償金掙。舒律娅寬慰自己。
畢竟她打也打不過,腦子裡也沒仆人能辭職的概念。自她有記憶起,就在枯枯戮山工作,自然不曉得主仆契約是可以解除,工作是能辭去的事理。
退一萬步講,擅自解除主仆契約的最關鍵問題,是要看侍奉的主子答不答應,次要是得賠付揍敵客家族巨額的違約金。
然,她的主人既不會應允,兩手空空的舒律娅也湊不出那麼多的賠償金,所以縱使明了了,也隻有徒勞地增添煩惱。
至于勞務自由、仆役基本安全保障方面,悉數散作雲煙。
人都在殺手世家打工了,丢掉性命即是當中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事,遑論要求揍敵客家族對管家、仆人們遵守條約。
舒律娅隻盼大少爺早點找到新的替代品,放過她這個連看門狗也比不過的倒黴女仆。
女仆能放寬心的主要原因,是她即便親眼見識過大少爺的酷烈手段,也會被屢次被删除掉他判斷為無益的記憶。因此,她對他的好感值始終在及格線以上的位置浮動。
況且,伊爾迷少爺什麼都不做時,修飾的衣帶勾勒出美好的線條,搖身一變,還是那個看起來弱柳扶風的美少女。
人不能掉進同一個坑裡兩次,這樣的道理屢屢失憶的女仆顯然是不會懂的。
一年四季,春夏秋冬。冬天來臨時,舒律娅畏寒,可床上隻有一張薄薄的被褥,還得分成兩人份。
倒不是揍敵客家族出不起改換厚被褥的錢,純粹是沒有必要。
揍敵客家族成員日常飲食攙雜着大劑量毒素,每日訓練是以賭上自己生命展開的暗殺與功防。被電擊、鞭打,跟呼吸一樣普遍。殺人也僅僅是接手的工作一環,作為用來交換資金的手段。
若是連小小的寒冷都抵禦不了,就要令人笑掉大牙。
可舒律娅不是揍敵客家族成員,沒有那麼強壯的體魄。她每天晚上冷得睡不着,尋求溫暖源,貼着大少爺睡覺也無濟于事,反而被反過來壓得腰酸背痛,哪哪都不得勁。
她拿了自己房間的被褥要疊在床上,被單就被大少爺扔到床底下。
舒律娅說她冷。大少爺說不冷。
她說她真的冷。大少爺說真的不冷。
她說她真的真的冷得快要受不住了。大少爺說哪裡會,根本就不冷,别獻媚了。
費力溝通的試行過程,純粹是在白費口舌。
就跟和一個設定好了回答模闆的程序一問一答相似。她有理有據地解釋得再多,伊爾迷少爺也隻會篩選出自己能接受的字眼,彙總成與她的話語大有徑庭的意思。
枯枯戮山海拔高達三千七八多米,揍敵客家族大宅身處深山老林,自帶低氣溫。莫說寒冬臘月,冰柱一根根緊凝,每間房檐都結了厚實的嚴霜。
凍得牙齒直打顫的舒律娅,好幾次要咬到舌頭。
她嘴唇都發紫了,兩手通紅發癢,雙腳幾乎要失去知覺。還得在大少爺的一言堂下,為自己的保暖措施做解釋,人俯下身拿被單。
“您不冷,您躺着,我蓋就可以了,礙不着您的事的。”
“哦。”伊爾迷坐起身,一腳踩在她要撿的被褥上,“那我們睡覺吧。”他撕掉女仆手裡抓住的棉被,撈起仆人,塞到自己的懷裡,全程毫不費力。
遭到暴力損毀的羽絨被,撲哧撲哧往外冒填充物。冷得連吐息都覺得格外困難的舒律娅,仿佛聽到自己内心被撕裂的聲音。
“大少爺!”
“舒律娅。”
蓄力已久的女仆,剛要開口就被打斷。
“舒律娅若是執意如此,懂得體諒下人想法的我,也會付諸行動。”
看似放松了管制的伊爾迷,話鋒一轉,直切敢于三番五次違逆自己的女仆要害,“那就來鍛煉吧。舒律娅。從今天起,你每天赤着身繞着大宅跑十圈,一定能強健起來的。”
舒律娅以為自己聽錯了。
先不說單論宅子占地面積,她跑上五分之二的距離,估計就得累上氣不接下氣,搭進半條命去。赤身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赤條條的,什麼也不穿,在枯枯戮山嚴寒的冬季?
“沒錯哦。就是舒律娅理解的意思。不肯好好睡覺,就加把勁鍛煉吧。為你行不勝衣到足夠打擾我正常睡眠時間的身體。”
大少爺總是這樣,總是、總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