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戰争上孤軍無援的聖女,被她敬愛的女王背刺。女王陛下授予貞德的軍權,由君王收回。徒留被投入監牢的聖女,焦急地呼喚天使大人。可無論如何呼喚,都得不到任何的回應。
放眼過去,隻有空空蕩蕩的高牆。鐵栅欄外的月亮皎潔明亮,懸挂在貞德再也到達不了的遠方。
沒有回答,本身就是一種回答。要她孤身一人,心灰意冷,陷入絕境,或許正是天使大人給出的答案。
然,縱使是來自外太空的生物,曆經千載,也未免過度低估人類的意志。它看輕世間情意,能橫渡時間,跨越阻礙,就算死别亦不能分離。
聖女不畏生死,隻抓緊了死者遺留給她的信物,清寒的月光披在她的發梢,“凱瑟琳。”
同一時刻,大軍攻破城池,人群四散而逃。薇爾莉特察覺不對之時,已然為時已晚。大局已定,乾坤莫轉。
能橫掃千軍的聖女,招架不住人心叵測。以一敵百的薇爾莉特,同樣沒法逆轉群衆的潮流,推着她,往女孩的反方向走。
兩人遭到逃跑的人流沖散,薇爾莉特随手解決掉幾個意圖傷害群衆的士兵,沒有損害到他們的性命。這是異國之間打響的戰争,聲名在外的她身為第三方要是貿然參戰,隻會将好不容易安甯沒幾年的國家再次拖入紛争。
此地不宜久留,她得盡快找到人才行。
下定決心的自動書記人偶,三下五除二攀到屋頂。
她在崎岖不平的屋檐上,一邊搜尋着人,一邊飛速移動,奔跑的過程如履平地。
道路上人頭攢動,堆積起不計其數的屍體。乍一看,還真分辨不清是被炸死的人多,還是在驚慌失措中被踩死的人多。隻能感覺到到處是尖叫聲、哭泣聲,嘈雜的聲線夾雜在一處,然後被震耳欲聾的炮火淹沒。
原本待在客房的女孩,聽見了似有若無的啼哭聲。
照顧過孩子的人,會對小孩的哭聲分外敏感。即使知曉那不是自己家的孩童,也還是會忍不住第一時間投過視線,關心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有沒有大人在旁,在事情解決之前保持觀望。
身心疲憊,屏蔽了對外感知的女孩,因這若隐若現的哭聲,手指頭顫抖。她沒有下一步的行動,巨大的挫敗感攫取了她的心靈。
她是個不折不扣的失敗者,沒有做到從一開始的從監護人身邊逃離,亦不能保護自己的家人。她沒有和他們同生共死,拼盡全力複仇最終以敗退告終。
她沒有遵守對他人的承諾,就連違背了約定,決意不顧對方的意願救下人,也在緊要關頭出了差錯。
她是個失敗者,愧怍、羞忏、懊喪等種種負面情緒鋪天蓋地而來,單憑自我調節完全不能梳理潰爛的症結。有什麼東西在她的腹部郁結,令她長時間反胃欲嘔。天地蒙上了一團灰蒙蒙的霧,有魚鈎刺進了她的喉嚨。
處理七情六欲是件極其損耗心神的事,什麼都不做,偶爾是最好的結果。
可那哭聲越來越響亮,越來越刺耳,歇斯底裡的,宣告着可憐的孩子走投無路。
是餓了嗎,還是尿褲子了?看顧的人不在屋子裡,沒有長輩幫忙抱一下,哄一下?大人們遺棄她了嗎?
坐在床頭的女孩眼皮子劇烈地顫動,一種尖銳的刺痛一抽一抽的,仿若仙人掌的刺要紮進她的眼球。焦躁憂慮席卷着女孩身心,不多時推動着她,進行在這個時代以來,唯一一次自主行動。
女孩站起身,遊魂一般飄過損壞的長廊,穿進開了洞的大門。
屋内要斬草除根的軍人子彈上膛,對準襁褓中的幼兒,下一秒他的肚子被利刃紮透。
他吃痛地回頭,襲擊者低頭專注地看着孩子,沒有半分目光舍給他,單屈身,在紛飛的戰火裡抱起哭啼的幼童。
“你到底——”
“你不該對孩子下手。”
女孩抽回插進他肩胛骨的刀刃,铮亮的刀身照着她秀美的面容。帶着刺刀的自動步槍往地面一甩,溫熱的血迹濺在烤焦了的地面,發出熱油烤肉的滋滋聲, “回去吧,你的家人在等你。”
“我的名字,世初淳。要報仇的話,别找錯了。”
象征着不詳的黑色長發,蠱惑人心的面容,加之清晰吐露的古怪語言。
是女巫啊!是那個幾乎戰無不勝的聖女貞德的同伴,散播疾病與罪惡的女巫!她來營救貞德了!深受教會洗腦影響的士兵,神色驚恐。
不行,他不能死。
縱使參戰以來,他殺的人不計其數,但也唯獨他不能死。他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情沒做,他不能交代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