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初淳萬萬沒想到,剛出監獄快活沒幾天,轉眼又被關進了房間。當她冥思苦想,思考事情是怎麼發生之際,千裡迢迢來撈人的自動書記人偶愛麗絲,恨鐵不成鋼地指出,“是你的眼睛、你的手,還有那你那大庭廣衆下不安分的心!”
同行的艾麗卡同樣不可思議,“世初,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怎麼可以襲擊、啊,不是。猥亵、呃,也不至于……總之,你怎麼能随随便便上手輕薄彭格列的教父,他可是當地素有威望的彭格列創始人!”
“我沒有随随便便。”世初淳一本正經地解釋,“我是認認真真的。”
“那不就更糟糕了嗎?!”
愛麗絲一個頭,兩個大,“聽目擊證人說,你在街上看到他的畫線就走不動路,一下失了神,擠着人流,朝着盛德苑廣場而去。我先問一句,你在襲擊他之前就知道他是彭格列的人了是嗎?你就是别有目的地沖着他去的?”
阿綱是彭格列的人沒有錯,沖着他本人而去這件事本身也沒有絲毫的差錯。那麼,她被關押在卧室内,困宥在這個時代,究竟是哪裡開始出了差錯?
世初淳掐着手,心髒猶如被一條粗糙的麻繩緊緊地勒着,随着他人的言語提拉拽撥,在脆弱的器官上撕開一道道鮮血淋漓的血痕,“對不起,我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我隻是、”自己講來都覺得荒謬的話,卻是無可辯駁的事實,世初淳想要笑,卻笑不出來,活躍氣氛本就不是她的本事,偏偏受不得僵硬、冷落的場面,“我隻是以為遇到了熟人……他長得很像我認識的朋友,我太激動了,一時忘情。”
忘記了對方不可能出現在這。
“你在法庭上千萬不要這麼說,我奶奶搭讪我爺爺都不用這套老掉牙的說辭了。”愛麗絲雙手搓了搓肩膀,一副她在講冷笑話的樣子。确乎是冷到她了。
遠道而來的人偶在室内焦躁地踱步,手指長的高跟鞋哒哒作響,發出踢踏舞一般的的腳步聲。那噪音一聲聲踩在人的神經上,加深壓抑的氛圍。
世初淳衡量着情況開口,“後果很嚴重?我會被處刑?”早知道上島會面臨這麼嚴重的處境,她應該老老實實地待在船上才是。
隻是,倘若真的知曉島上有着和阿綱如此相似的人。她真的能做到本分地待在渡輪上,而不是飛快奔下船,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算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沖到那個人面前,确認一下真僞?
更甚至者,接近他、觸碰他,擁抱他……
以此償還這些年的漫慢思念。
人真是一種奇怪的生物。待在一個地方久了,反複的機械性勞動會引發身體、心靈難以言喻的痛苦。等到有朝一日離開,流逝的光陰不再折返,又情不自禁地想念,粉飾度過的時光。
某個壓抑苦悶的時間段,過了那個時節,再回想,又無限地懷念,好像裡裡外外都寫着人就是賤。
“我和你交個底,你要做好心理準備。”艾麗卡擰着眉頭,短小的眉毛密密麻麻地擠滿了對她的擔心,“世初,你将被以政治要犯的身份被起訴。理由是侵害他國重要成員生命安全,進而影響兩國健康、和諧的邦交。”
啊?這上升得太誇張了吧,世初淳不敢相信。
她以為自己無非是被判處流氓罪,或者其他類似的罪名,怎麼就成了影響國家間友善相處?坐在床上的人抹着柔軟的被單,當事情不如人意時可以用其他的小物件轉移焦慮。
“那我會怎麼樣?被判無期徒刑,或者處以死刑?”
“律師說,具體要看對方的意見。被害者的态度會極大地影響本次法官的判決,乃至于成為決定這次刑罰的關鍵。換句話說,彭格列首領現在拿捏着你的小命。看他是要高高舉起,輕輕放下,還是借此鬧一波大的,重新挑起難得平息的戰争。”
“要我說,他就是故意的!别忘了,他可是黑手黨的人。”“愛麗絲憤憤不平,“不然彭格列首領為什麼隻是把世初關起來,卻遲遲不出面。他就是等着輿論發酵,好進一步攪渾局勢。”
“他不是故意的。”世初淳下意識為與阿綱有着相同容貌的男人找說辭。
瞧瞧這孩子胳膊肘朝外拐的樣子!愛麗絲就差揪着少女耳朵,痛心疾首地數落,“是薇爾莉特的臉不好看,還是嘉德麗雅的身材不夠好,再不濟社裡也有一大把各具特色的女孩子,你怎麼就偏偏瞧上了彭格列首領?”
她總算明白媽媽照顧不省心的孩子是什麼樣的感受了。
“愛麗絲……”艾麗卡拿胳膊肘頂頂同事的肚子。
“你做什麼!我還沒說完——”愛麗絲還要繼續數落,她擡頭,見着少女打不起精神的樣子,就說不出再多苛責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