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勞德元帥搖着酒杯,猩紅的液體照紅了橫穿她面頰的傷疤,“一個被惡魔和諾亞盯上的島嶼,集結了與他們結怨的自動書記人偶和彭格列黑手黨,傻子才會到這來,可偏偏世上的傻子那麼多。”
死了一群,還有一群。
庫洛斯心下了然。
“你是特地和别的元帥替換來的吧。根據我得到的消息,接下登陸西西裡島的任務之前,你本在距離本部遙遠的大陸找尋聖潔的适合者。怎麼,聽到報名人員裡面有你的徒弟,就坐不住了?”
“她們不是沒斷奶的孩子,你也不是能夠照料她們一輩子的母親。你護得了一時,難不成能夠護住一世?克勞德,我還是那句話,你不适合當元帥。快些解除元帥的職位,下放去當一名普通的驅魔師吧。”
“那興許還能活得長久一些。”
在庫洛斯心裡,克勞德是個好女人,但絕不是個好元帥。她的心太軟,經不起與一手帶大的弟子們生離死别。
第一個是弟子死了,第二個弟子也死了,第三個弟子也莫如是……不管第幾個弟子死去,她都會抱着他們的屍體,站在他們的墓前,流着似乎永無休止的淚。
生死無常,在惡魔壓倒性的數量面前,除開元帥之外的驅魔師頂多算是惡魔們的開胃小菜。
饒是如此,還是得戰鬥。缺胳膊斷腿了,依然得咬緊牙關硬撐、死撐,撐不住了也不能後退,後退無門。被掏出了心肝脾背腎,戲耍到尊嚴全無,僅剩的臉面全踩在腳底闆,血水模糊整張面容,摯愛親屬都分辨不出……
進,有惡魔狼貪鼠竊。退,是咎落虎視眈眈。從他們被聖潔選定的一刻起,早就沒有了出路。
“要你管,少操心了。”克勞德掌心捧着的酒杯往桌面一摔,沒好氣地頂回去,“你倒是操心操心自己夜路走多了,省得哪一日會碰到鬼,哪天淹死在酒窖,被情人們聯合捅死為妙。”
“哪裡會。”庫洛斯壓着自己的銀質面具,謙虛得人牙癢癢。“小姐們全都貌美大度,絕不會為了區區一個我,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起糾紛。”
兩人見招拆招了一會,終歸繞不開正方向的話題。
克勞德沉吟,“你說,彭格列能赢嗎?”
“他們不能赢。”
諾亞是不死的。殺死他們,他們就會複活。時間不定,或長或短,全看他們個人的需要和心情。
沒人能接受驅魔師們拼死拼活解決的對象,沒隔多久就會滿血複活。可諾亞就是這樣一群怪物,驅魔師們死了就死了,反觀他們的對手諾亞,招數千奇百怪不說,還可以無限重生。
乃至于拼上全力的驅魔師們的屍體還沒入土為安,被他們合力殺死的諾亞就樂呵呵地來報仇了。
講究一個前世仇,今世報。
而驅魔師哪來的後世呢?第二人造使徒計劃開展着,也同抹殺他們的前塵往事沒什麼兩樣。
做着實驗的科研人員們愧疚萬分,被蒙在鼓裡的第二師徒們痛苦難當。每個人都痛不堪忍,唯有諾亞們舉杯狂歡。
至于千年伯爵……他是永生的。
人類和千年伯爵的戰鬥持續了七千多年,長度甚至跨越了人類記載的文明。
是以,彭格列本次守島的内容尤為艱巨。
既要向内抗衡惡魔化帶來的影響,以免自己完全喪失理智,又要鎮壓外來的敵人,保護留守着打下的基業。他們要保全不肯轉移的民衆,擊殺數不勝數的惡魔大軍,要困住諾亞和千年伯爵,不能殺死他們,也不能被他們殺死。
每一項聽着就心有餘悸。
彭格列撥給黑色教團做實驗的基地,占地面積不僅不小,還足以建立起一座莊園。
奈何耐不住彭格列首領和他的守護者們三天兩頭的動手,以至于科學班的人普遍認為彭格列應該改名叫拆遷辦。
依照朝利雨月的要求,他和自動書記人偶的會面較為開闊的場地進行。當然,必要的拘束刑具沒有解開。兩名看守在側監督,保護女方安全的雲之守護者自然不會缺席。
“其實,預設這個場景時,我是打算私底下隻有我們兩個人的。”朝利雨月撓撓臉,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
他讓世初淳坐在椅子上,自己将定制好的發簪插入她的發鬓。
造價高昂的發飾,名副其實的價值連城。幾乎等同于佩戴了幾座城池的流動資金。來日從代筆者職業退休,變賣了簪子也能保佩戴者後半輩子無憂無慮。
朝利雨月單膝下跪,握着世初淳的手,跟她求婚,“請給我與你攜手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