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走停停,陸續給三、四個村莊的人寫了信,寄給在他們遠方務工的親朋好友。我還建立了一家私塾,教養附近的流浪兒童,教導他們方便存活的手藝。要是他們有進一步學文寫字的計劃,就會給他們開蒙。”
漸漸的,私塾吸引來的不僅有流浪的孩子,還有一些出不起錢上學,但是有心學習的窮苦人家。還有一些錯過了就學年紀,年齡大了,有心學習而無門可入的成年人們,私塾逐步壯大了規模。
在私塾擴大名聲後,附近中下層的人家都把孩子送來了。
他們嚷嚷地要為孩子的學習環境出份力,拆掉了舊有的房屋,創建出一個容量更大的建築物。世初淳按照現代學校模式,給不同學習階段的學生分級,聘請了一些有才識,但由于各種原因不能從事學問行業的老師們,來學校教書。
然後她聽見了關于卡特裡娜夫人的消息。
初來這個世界時好心收留她的卡特裡娜夫人,為一直找不到為兩個孩子的家庭教師苦惱。
為什麼找不到呢?世初淳嘗試着思索原因。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可這句話沒法建立在被家族視作恥辱,斷了經濟來源的卡特裡娜夫人那。
通過這幾個月聘請教師的難度,世初淳對這塊地方的思維認知有了些許掌握。
這裡的知識分子都将自己的名聲看得格外的重。尤其是教育成才的學生,要經過家世、經曆、底蘊的審核。
如果不慎教出來一個敗類,哪怕是短暫的師生關系,或者是幾十年前的教育經曆,人們都會痛斥罪犯的品德,倒着追溯到他的教師身上。有教無類的理念,在這缺乏孕育的土壤。
初建立私塾時,有個紅發小孩率先上來踢館。
“你是教會裡假仁假義的修女嗎?閉上雙眼,無視民衆的苦難。跪倒在神像之下,粉飾着你的忠貞還嫌不夠?倒騰這些有什麼用?給我們虛無缥缈的希望嗎,再讓無可變遷的現實,給予我們無法抗争的重創?”
“不瞞你說,我還真的當過修女。”世初淳卷起男孩破了洞的褲腿,查看他剛才的行為,有沒有給他的身體造成傷害。“你叫什麼名字?住在附近嗎?”
“你是誰呀?憑什麼你問我就要回答你!”小孩拽得恨不得一腳登天,“窮人的孩子是窮人,窮人的孩子是工人。富商的孩子是富商,權貴的孩子是權貴,永遠都不會改變。不要再弄這些讓人心煩意亂的東西了!”
“恕我做不到哦。”世初淳指指後頭啜泣的女孩子們。
“她們無家可歸,四處流浪,就算受着我的撫養,也時常戰戰兢兢,無所适從。要想改變這一點,就得給她們好的教養環境,讓她們學得一身安身立命的本領,以後才能做任何自己想要做的事。”
“誰要你多管閑事啊!”紅發小孩踢了她一腳,“反正你們這些有錢人,都是嘴上說得好聽,有興緻了就玩玩,沒興趣了就走人。一點都沒有考慮過被你們舍棄了的人的心情!”
這小孩,太髒了,也太粗暴了。世初淳拎起他的後衣領,往浴室裡走。“好了,那你就是我的第一個顧客了,你既然不願意告訴我名字,我就給你取一個吧。我是修女的話,你就坐聖母瑪利亞旁邊的神父吧,你以後就叫做瑪利安了。”
“瑪利安是誰呀?我不許你随随便便給我取名字!”
瑪利安就此吵吵鬧鬧地在私塾裡待了下來。學習二流,打架一流。
世初淳說她喜歡溫柔的人,瑪利安就暴躁到天天跳腳。
她說她讨厭煙酒賭,他就跑去賭場,學人家一擲千金。關鍵是他沒有金,擲出去的全是石頭,還被人打得頭破血流。學半死不活的煙鬼卷煙抽,沒留神把自己嗆得半死。還挖酒家老闆的酒糟,差點摔到木桶裡溺死。
處處跟世初淳對着幹,還沒一樣幹得好。
“瑪利安,你就這麼讨厭我嗎?”成為遠近聞名的老師的世初淳,坐在書桌前問瑪利安。
“不然呢,難不成、難不成,你要我對你……”已經接受瑪利安這個稱呼的男孩,咬到了舌頭。
“既然這樣,那你就去别的地方就讀吧。”世初淳遞出她寫完的推薦信,放在瑪利安手心。“小孩子不應該在某個地方浪費光陰。”她摸摸男孩子的頭,“我會給你收拾好錢和行裝,你可以去下一個學院就讀。”
“你、你要抛棄我!”瑪利安瞪大了雙眼,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這不是抛棄,我……”世初淳沒能繼續把話說完。
暴怒的瑪利安重重地撞上她的額頭,直撞得她的身子往後倒。“我就知道你們這樣的人,你們這樣的人……就喜歡玩弄人心,一不順心就會偷偷溜走。我就不應該相信你們!”
他摔門而去。
接下了家庭教師職位的世初淳,摸着被撞的部位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