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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極夜放逐 -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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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家入旋開百葉窗葉片,外面天色仍然陰沉,比不得晴空燈的色調,但窗外沿上傾斜的積雪不再增加。

雪停了。

該說終于嗎?這場下了将近一周的雪,切斷了小鎮通向外界的唯一一條穿山公路,阻隔了物流運輸不說,還将她困在原地動彈不得,迫使她因為每天兩根煙而受人拿捏。自夏油出現的那天開始,她一直在等暴風雪走向盡頭。現在阻攔她離開戒斷煙酒冬令營的唯一因素也消失了。

家入點開阿拉斯加交通與公共設施部官網,實時路況地圖上,出鎮的隧道仍用黑色标記為關閉狀态。但沒事,既然雪停了,隧道重新開放隻是時間問題,大不了再等等,總歸是有盼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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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死了之後,我收到一個很大的快遞。”衣服裹得太厚,手擡不高,家入張開雙臂大概比劃了一下,“這麼長,很大一個,把我公寓門都擋住了——我是說百鬼夜行那次。”

“嗯。”夏油應着,不着痕迹地擡手把家入兜過來一些,避開了一個倒插在水桶裡的抄網。

“那之前和五條吵了一架,他死活不肯把你的屍體交出來,然後我就收到了包裹,很大,而且很重——”家入問道:“你知道我把快遞箱拖進門的時候在想什麼嗎?”

然而,并不等夏油接上話,家入就自行給出了問題的答案:“我在想——那裡面裝的會不會是你。”

當時她覺得五條簡直不可理喻,但現如今反而要感謝他當初的冥頑不化,不然夏油傑早在兩年前就被她無害化處理、燒成一壇骨灰了,哪裡還會有後面這麼多事兒。

她自嘲地冷哼一聲:“我知道這聽起來很離譜,但誰讓你落到五條手裡呢,他把你的屍體偷偷寄給我的可能性雖然很低,但絕不是零。”

他們穿行在安克雷奇碼頭邊的魚市,冬捕和冰釣的人聚在這裡趁着新鮮處理漁獲。夏油放慢腳步跟在家入旁邊,等着她接着往下說。

“打開泡沫箱之後看到裡面很多冰袋,但是那個尺寸,你知道吧,放你肯定放不下,所以我當時就想,是你的遺骸本來就隻剩一點殘屍呢,還是說五條良心發作,分了我半截兒——”

事情的結果他們都知道,他的屍體被羂索整個竊走,因此快遞箱裡裝的絕不是家入預期之中的内容。

雖然說着近似邪典的話,但家入的語氣非常平淡,夏油很難從中判斷她的心情,于是他偏過頭觑着家入的臉色。然而她的臉被防風外套的兜帽和裡面的圍脖蓋住大半,從他的角度隻能看到她被凍得發紅的臉頰,信息量太少,他側過臉,越過淚痣去尋她的眼睛,試探地問:“所以裡面是什麼呢?”

她的衣領縫裡漏出一小團白色的氣霧。

“是寒鰤,很大一條,”家入指着斜前方的手推車裡了無生氣的大魚,“比那隻還大。”

魚?這倒确實是意料外的答案。夏油問:“冰見寒鰤嗎?”

“不是——”家入隔着手套按住領口,把嘴從堆疊的圍脖裡露出來,呼吸終于通暢,“是石川縣寄來的,故鄉稅返禮的一部分。”

“唔……好吃嗎?”

這什麼破問題?想也知道她那時候根本不會有心情處理魚吧?

一邊是在咒術世界掀起腥風血雨的百鬼夜行,一邊是普通社會遵循時令派發的稅務返禮;而當她處理完十幾具同僚的遺體回到家,蹲在門廳開快遞,心頭竟然湧起難以言明的希冀,妄想從冰袋下面翻出作為禍亂源頭的同期的屍體。日常與非日常的割裂擺在她面前,尖銳地提醒她,她早已走得太遠,以至于來時路陌生得再無法被當作歸途。看到魚的那一刻,她隻覺得自己可悲又可笑,于是把泡沫箱原樣封上放到門口,叫乙骨狗卷他們有興趣的話盡快來擡走。

而現在,當她試圖和他談談咒術世界相關的事,他竟然又若無其事地把話題繞到最日常的、與咒術完全無關的地方。好不好吃是問題的重點嗎?與他一貫追求的大義八竿子打不着吧?他本來也不是關心這種家長裡短細枝末節的人,何必裝出一副安于柴米油鹽的樣子來?

昨天晚上那個因為看到養女在人世間遺留的痕迹而難得流露真情的夏油傑猶如昙花一現,消失得比丢進沸水的速凍餃子上的冰碴子還快。

家入懶得再講,硬邦邦地嗆他:“不知道!”

實際上,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提起之前的話題。他們趁着雪停出來采購,逛到魚市時夏油傑問她想吃什麼魚——那回答就是了,虹鳟、江鳕、銀鲑、北極茴魚、北極紅點鲑——這鳥地方,統共也就這麼幾種選擇,做什麼要講起那條寒鰤?她想聽夏油傑給她什麼反應?要她說“你欠我一條魚”這種蠢話嗎?欠來欠去的,根本沒個盡頭,什麼時候才能拎清楚。

她心裡帶火,停在原地不願再走,于是倆人一前一後站在殺魚台邊,看釣魚佬們戴着膠皮手套,在成排的水龍頭下處理漁獲。為了方便保存,魚在出水後已經被切腮活締放過血,上岸後才剖開掏内髒。美國人對魚的烹饪方式十分有限,基本上除了煎就是炸,處理魚的方式也非常簡單粗暴,隻片下魚身兩側的肉;仍然帶着許多肉的魚骨,連帶着魚頭魚尾内髒,都被直接丢在一旁。

安克雷奇藏在阿拉斯加灣深處,洋流的影響使得氣候不會達到刺骨寒冷的程度,但零度出頭的溫度足以讓碼頭像個天然的冷庫,腥氣也被凍住大半。家入盯着刀起刀落看了一會兒,突然問:“你殺非咒術師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心情嗎?”

周圍來來往往人不少,但日語在美洲大陸上自有其隐蔽性,她過于直白的提問也不會引起路人報警出動反恐。

“不太一樣,”夏油如常地說,“看他們殺魚,會在想每個部位應該怎麼料理比較好。”

一以貫之地四兩撥千斤,看似回答了問題,實際上什麼都沒說。她本來也無意審判,隻是想刺他一下而已。可這世上沒人能從夏油傑嘴裡多榨出一句真心話,既然如此,那他到這裡來,究竟是圖什麼呢?就隻是為了給她洗衣做飯嗎?

“你不必這樣。”家入說。

夏油問:“哪樣?”

“你去忙你該忙的事情吧,之前五條說你滿世界跑——在阿拉斯加停這麼久真的沒關系嗎?”家入又重複了一遍:“你真的不用這樣。”

“硝子……”夏油低聲叫她。

“成天圍着我轉真的沒必要。”家入打斷他,沒了耐性:“我把日子過成什麼樣與你無關吧?看不過眼就别看——”

“——如果我說,這就是我想做的事情呢?”

再說下去恐怕要當街吵起來,家入不願在異國街頭橫生事端,因此不再與夏油争執,卻止不住嘲諷地想,這也是大義嗎?明明他就隻是想養點東西排解寂寞吧,養貓養狗養魚養她,本質上并沒有什麼差别,都是為了填滿失去養女的空缺。如果這也算大義的話,那他的大義,流動性還真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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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入獨自走進碼頭邊的快餐店,掀掉外套的帽子,又摘下毛線帽,摩擦起靜電的長發糊了她一臉。說是快餐店,但這裡很大一部分業務是給出海歸來的釣魚佬們直接加工處理好的海貨;按重量收取加工費,櫃台後的黑闆上列出來好幾種花哨的做法,但仔細一看似乎隻有醬料的區别而已。

夏油還在外面挑魚,也不知道他一會兒是什麼安排——但管他呢。家入給自己點了一杯熱乎乎的蛤蜊巧達濃湯,泡了牡蛎餅幹,幾勺下去暖和起來,又加了一杯啤酒。整個店裡隻有一個忙得像陀螺的服務員,給她拿了一瓶啤酒,卻忘了給她酒瓶起子。家入等不及,生怕再晚一秒夏油就會進來執行禁酒令,于是直接用桌子邊沿撬開瓶蓋,一飲而盡。

家入放下空瓶時,服務員正好轉到她旁邊,拿走了空瓶,問家入要不要續杯。

衣服穿得很多,剛才喝得又快,其實家入已經有點喝不下了,但她瞥了一眼門口,不見夏油的影子,機會實在難得,所以點了頭。

其實這确實是個很好的機會,不單是指可以光明正大地買酒,更重要的是,她出門之前特意帶了護照錢包,現在身上證件齊全,又身處阿拉斯加州首府,想要重獲自由隻需要打個車就行。或者甚至不需要像越獄似的偷摸跑路,她大可以在夏油一會兒來接她的時候,指着鼻子告訴他自己不準備跟他回去——他不是喜歡講“你的選擇都有意義”嗎,如果她真的表示想走,他總不能說一套做一套、強行把她抓回惠提爾。

第二瓶啤酒端了上來,家入點開打車軟件,一邁之外就有一輛空車,預計到達她所在地點的時間是三分鐘之後。

三分鐘……家入捏着瓶子小口啜飲,心想這恐怕有點太匆忙,甚至來不及結完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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